“那……我先暂且告辞了。”苏暮槿说道。
“明早巳时,龙吟宫,不用担心,会有人去接你。”路迪潇说道。
“多谢。”
苏暮槿微微点头,从他们身边离开。在出沉香苑的时候,她遇上了赶来的路康长子,路玄毕。
和路天茈说的一样,他在这种时候都保持了“成人风度”,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走下来,比他母亲做得还要好。不过这看上去并非值得夸耀的事情。
苏暮槿把思考重新放在路渝穹他们身上。
她现在大概理清这四个人的关系——路迪潇和路天茈应该是一伙的,而路渝穹和路紫鸢则站在另一边。
没错,他们四人在无形之中分出了两个派别,显而易见,路渝穹和路紫鸢的联盟并不坚实,反而充满间隙和怀疑。
路天茈要么对我说谎了,要么是隐瞒了什么。他们童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件事绝不仅限于两个年龄小的男女之间,而是他们四人都有参与。
他们在互相怀疑,暗地较劲,随时都打算给对方致命一击。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也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异样感。
可是为什么?
苏暮槿快步走在去碧雀庄的路上,但她不是回房间,他要去找找当时早就在茶庄的人问个清楚。
“女侠,有什么事吗?”陈岑坐在柜前,见苏暮槿走进自己的店里,便走了过来。
“有事。这儿方便说话吗?”
“跟我来。”
两人来到店面之后。
“当年路渝穹为什么离开茶庄?”
“啊,那个刚回来的小少爷,”陈岑倒了杯水给她,“他是捡来的,路家迟早会让他离开。”
“是这个原因吗?”
“难道不是?”他见她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忙说道,“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是啊,很多人都知道,可庄主具体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告诉了你们?”
“这……那小少爷离开难道另有隐情。”
“一个离开茶庄十年,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人,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苏暮槿明白为什么他们苦苦追查却没有任何结论的原因了,他们只是埋头干活,甚至连方向都没找清!
茶庄的一切都是紧密相连的。
她才刚来两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这些人还没意识到。恐怕他们这些年疏忽了很多线索。
“你们快去调查,不管用什么方法,但一定不要让其他人,尤其是路家人发现——”苏暮槿看着他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用不容置疑地声音说道,“去查路渝穹为什么要离开茶庄!”
“哦、好,好。”陈岑点头不止,像只啄木鸟。
“过几天我会再来找你。”
“嗯。”
“切记小心。”
陈岑如梦初醒一般,他注视苏暮槿离去的背影,感慨地笑了。
现在有许多线索,不过总结起来,应该分成个三方面:
起因是虞甄宰早逝,或者说是茶庄夫人都早逝——这么看来,下一任茶庄之主难道是路祯崇?从虞甄宰这件事,牵扯出了一直在调查她死因的朋友们。不过他们行事谨慎,但没有大方向,很难对调查有所帮助。
第二件事,是离开茶庄十年的路渝穹忽然被召回。他在来的路上说自己并不知道原因,很可能是在说谎。这件事则引出了路天茈所谓的“不好的东西”,以及路渝穹和路紫鸢的矛盾。
至少在现在看来,他们俩似乎没多大矛盾,相反,举止行为都有些暧昧不清。
最后则是路康的二儿子路深昴被杀,另一个势力——大太监梁户出现。
至于那些一二三四五六叔,还有喜欢看书的路弊,喜欢装深沉的路玄毕,以及那位在此地至高无上的茶庄之主路冶阳。真不知该将他们划分到什么方面。
苏暮槿有些烦躁地回到碧雀庄。
她很需要一个信得过而且聪明的人一起讨论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黄粱?黄粱虽然是灵猫,不过随着苏暮槿年纪的增长,它的脑袋已经没有她灵光,它能告诉她知识,告诉她发生过什么,可却没法帮她探索埋藏在十年之前的秘密。
要是笪千潭在就好,或者是他们口中聪明绝顶的少帮主张奇孛,公主在也行。
可这都只是想想,从离开天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是孤身一人。
本可以找路天茈。可刚才那四人微妙的表情,让她不得不重新提起对大小姐的警惕。
是啊,她可是从小在茶庄长大的,而茶庄是什么地方?天下权贵们来往的中转站,她怎么可能不精明。
苏暮好庆幸自己及时看清了这件事。
她站在窗前,外面比昨天更加热闹,仿佛接春宴已经开始了。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茶镇的人,可能做着和祖辈一样的事情——都在为路家的官运亨通而庆祝。
合上窗户,屋内安静了许多。
现在唯一的有利条件,就是我可以以调查路深昴的死为由,大张旗鼓地探访茶庄的各个地方。
可问题是,我该去找什么?
茶庄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特别是路渝穹一事,跨越的时间太过漫长,任何人都没法找全所有蛛丝马迹。
苏暮槿双手背后,在房间里徘徊。
若想探明真相,须要大胆想象。
“从最开始再梳理一遍。”
她在自言自语,准确说,她在脑中想象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以求能脱离自己所受的思想束缚。
“我来到茶庄,最先见到的是带着孩子玩耍的五叔,随后是庄主。路冶阳把我安排到了碧雀庄,这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而是很一般人才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疑点。”
“没错,这是一个疑点,路天茈说过要帮我换个住所,可之后她就没有谈过,她是忘了吗?”
“从沉香苑的事来看,她似乎确实有些健忘,但在之后会想起来。”
“对啊,她为什么没再提及此事。她不可能是忘了,因为她亲自来碧雀庄找过我,就在今天上午。如果是忘了,她肯定会大大咧咧地承认,但她却只字未提。”
“她问过庄主,得到了让她满意但又不方便告诉你的答案。”
苏暮槿忽然抬起头:“我该去问问,她得到了怎样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