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之前歇脚的住所,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带的东西。
苏暮槿草草地收拾了两件衣服。既然是潜入坚国,肯定没有大张旗鼓的份,能带的东西当然越少越好,因而她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完毕,便立刻踏上了回到官府的路。
之前去官府还是早晨,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少,苏暮槿以为到中午会稍有改善,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即便是所有人都无所事事的正午,人还是少得可怜。
也是,北方就是战争,现在谁都不愿在大街小巷上闲逛,免得被抓去充军。
就连那些巴不得在各处现身的行乞之人都几乎要消失绝迹。像他们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何整日以流浪为生?苏暮槿无端地想着。
她四周张望着,想在抵达官府前找到个流浪儿,好好的观察他一番,或许能从中得出什么启示。
不过她的愿望落空了。
早在两日前,好州所有的无业游民都被列入军队,以充实西军本就不多的人数。这表示康瑞的主意之一。虽然之前遭到许多官员的反对。反对派认为叫花子各个皆为无赖之徒,在军队中除了扰乱军心、以次充好、鱼目混珠外再无他用,还可能因敌国的种种危迫利诱而泄漏军机大事。
康瑞则执意让他们加入西军统帅。理由几乎如出一辙——留的这些家伙在城中游荡,会让百姓更加惶恐,他们也可能趁乱作祟,索性将所有人集中管制,免得后患无穷。
苏暮槿不知道其中发生了这样的争执,不过她多少能猜到,这些浪人要么被关押,要么就充军去了。
她走得不算快,不过自小养成的走路习惯让她还是没花多久就回到了官府。
官府的气氛和之前来时相同——他们当然不能如同荆轲刺秦一般,为即将去坚国的苏暮槿和涣目公主摆弄很大的排场。一切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进行,暗地进行。
“女侠这边请。”得令的士兵已在官府门口等候多时,被叮嘱不许称呼苏暮槿为“神子大人”的他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好在真正面对苏暮槿时没有出现差错,他左顾右盼地一番,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实际上,若有有心人想知道苏暮槿的行踪,那她再想怎么小心,都无能为力——除非她能彻底处理掉那引人注目的赤发。
苏暮槿跟着士兵走进官府,左右绕了几处后,她终于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前那里。
马车左右站着平天卿康瑞,已经更衣过后的涣目公主任蔚。
公主已取下遮挡在面部的轻纱,取而代之的是之遮挡住右眼的米白绷带。同时换下的还有之前看到的华丽荷叶边裙,现在的她穿着朴实,像是标准的农家小妹,瘦骨嶙峋的身体如同一副苦苦支撑的骨架,将稍大一些的布衣撑起。
“东西都带上了?”
苏暮槿看了看拽在手中的衣裤,回答康瑞:“也没什么要带的。”
“那我们出发吧。”任蔚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
被牵来的一匹长相平庸的马儿啼鸣一声,好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驮起两位尊贵的客人。它确实是随处可见的马,稍短的四肢上或多或少有些赘肉,双目看上去不那么灵动,更直接的说,着实有些呆滞。
苏暮槿有些同情地看了马一眼。
她也不知自己在同情什么。
它身后拖着的狭窄马车没有顶棚,围住四周的边木也或多或少被潮气弄得不够结实,简直是能找多烂就找多烂。但烂到极点恐怕也会引人注目吧?苏暮槿心想着,跟在任蔚身后,轻盈地跳上马车。
“你真厉害。”任蔚比苏暮槿先一步坐上马车,待苏暮槿缓步跳上时,她几乎没感觉到马车的下沉,苏暮槿如同蜻蜓点水般上来了,她不由得感叹。
面对烈成炬的时候,任蔚难得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控制了内功,可那仿佛灵光乍现,现在的她偶尔能做到,不过不敢轻易尝试,因此,来西国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用过内功。
苏暮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她本想挠挠脑袋,可头发已梳理柔顺,不想弄乱。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还挺正常,可从公主口中说出,苏暮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路走好,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康瑞说道。
“你觉得最好的消息是什么?”任蔚狡黠地问了一句。
康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是想说说客套语,想不到公主忽然说了这句。
同涣目公主相识的这几天,康瑞深刻认识到一点——公主外表要更加活泼。
他想了想,最后说道:“能把烈成炬和他手中的剑解决便是最好。”
“这样啊。”
任蔚没有说任何的感受,只是最后向平天卿招了招手。
康瑞向马车夫点头。
长鞭一抽,车夫吆喝,马车便动了。
“你来这边用了多久?”马车还没走多远,苏暮槿便问了起来。她现在正好奇地观察着任蔚。公主褪下那一身高贵的服饰后,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之前那种病态的压迫感也烟消云散。
“三日。”任蔚回答。
“那还是挺快的,”苏暮槿说,“我先前去好州北都花了不少时间,好像有两日左右。那时不巧遇到滑坡,耽搁了一些行程。”
任蔚抬头望天,正午的太阳被一丝乌云遮住了气焰:“最近的雨确实有些多。”
“不会跟你和烈成炬那次对峙有关吧。”
任蔚左眼瞟向苏暮槿。
“这我就不知了。”
“当时看到天空中那般景象,我真是被吓了一大跳,你知道吗?我那时身处好州,也觉得自己的内功仿佛要被别人吸走一样——我现在知道当时为何有那种感觉了,就是因为烈成炬手中那把古怪的剑。”苏暮槿大彻大悟道。
“真的有神剑一说吗?”任蔚有些不解地歪着脑袋,“我从小被软禁于高阁,对外界了解甚少。来到西国的时候,我同平天卿讲述神剑的事情,本以为他会一笑了之,可看样子是真的。”
苏暮槿瞠目结舌。
公主自己都不相信神剑,在之前还说得那么神乎其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