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从方已过一周,方谢终于才从外头归来。在此之前,苏暮槿找过李芹,但李芹没法诊断出症状。
或许是因这么长时间没使用内功,苏暮槿身上的红斑在不知不觉中都慢慢消退。
此时苏暮槿和笪千潭找到了方谢,把红斑和太医所说之事俱俱道出。
方谢拖过自己的椅子,坐在苏暮槿身旁。
“手拿出来,我看看。”
苏暮槿顺着意思伸出右手。
方谢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手心,上上下下摆弄观察着,随后说道:“是自己恢复的吗?”
“是,没做任何事情。”苏暮槿回答。
“在观察些时日吧。”方谢含糊其辞地回答。
“可是,那太医说这是火毒。”笪千潭对方谢的回答非常不满意,他没有拜方谢为师,因而同他说话也比苏暮槿对方谢谈话要更直接一些,“您不觉得这样特别不正常吗?”
方谢看了眼笪千潭,之后又转向苏暮槿,苏暮槿的目光告诉他,她和笪千潭的想法一致。方谢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这人最不愿承认自己的无力,尤其是对晚辈,他拐弯抹角地说道::“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待在三从方静养,边境那边,近期应当不会有什么动荡。我听说了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就算那些坚国和楚国人有小心思,也会好好斟酌的,”
听方谢将国家之事,让苏暮槿有些不习惯。
一直以为方谢师傅不问世事,没想到还知道这些事。
“既然师傅这么说,那就再三从方停留一些时日。”
“苏暮槿——”笪千潭还想说什么,但苏暮槿已起身向方谢鞠躬,匆匆离开了房间。笪千潭最后看了眼方谢,没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之后也微微鞠躬,跟随苏暮槿出去了。
“就这样?你不觉得方谢好像隐瞒了什么吗?”
苏暮槿回头看向笪千潭,说道:“可能吧,但现在身体确实有所好转。”
“那是因为你没使用内力!你总不能以后都这样吧?”
她没有说话。
“算了,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笪千潭也不再啃声。
没有内力在体内融会的苏暮槿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因为总是借助内力,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肌肉,现在没法使用后,她能做到的事也变得非常少,甚至连举剑都有些费劲,更别说玩弄出什么花样了。
方谢好像有事情瞒着她,苏暮槿能察觉到,但师傅是聪明人,既然他不愿此时说,那苏暮槿也不准备追问不休,正如方谢所说,最近的西国边境应当会消停一些。
既然不能练习武功,总得找些事情来做。苏暮槿闭眼在平坦的草地上漫步,随后开口询问身后的笪千潭:“你说我最近能做些什么?”
“嗯……”笪千潭还在担心自己之前语言冲动,惹她不高兴了,好在并没有。“练练毛笔字?亦或是学沏茶?”
“听起来都没什么意思。”苏暮槿想象了下自己在做这些事的画面,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或者去读读兵书。”笪千潭说道,“说不定你以后就成了带兵打仗的将军。”
“带兵打仗吗?”这件事确实有些趣味,坐镇军中,指挥万人,想想都气派。不过苏暮槿转念一想,这也意味着自己要为手下的生命负责,一个错误的判断,可能葬送整支部队,甚至会让国家遭受灭顶之灾。
那些将军都是肩负如此大的压力率军打仗的,能在战场上名扬四方,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平天卿康瑞就是这样的人。
有他在,也轮不上自己只会军队吧?而且康瑞之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开国将军,那些人可能武力不如自己——而且她现在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论指挥,都远超过她。
大多数人想到这,可能就舍弃攻读兵书的想法,可苏暮槿哪里是芸芸众生,越是比不上别人,她越想奋发图强,眼下正好无事可做,倒不如从同门师兄师姐那借几本厚书,仔仔细细研读一番。
既然有所想,苏暮槿便立刻行动,她记得三从方中有几个师兄好论战,无论他们是否只是纸上谈兵,但起码各个都学富五车,加起来的兵书都能压垮一头老马。
“我去找师兄们借些兵书来看。”苏暮槿对笪千潭说道,“待会儿还请你帮我搬到房间。”
“明白。”
两人挨家挨户的寻书,师兄们都热情地将薄薄厚厚的书借给苏暮槿,并邀请她有时间可一起讨论战事和天下之局势,苏暮槿没有拒绝。仔细想想,纸上谈兵虽缺乏意义,但不失为一种消遣时光的好方式。
笪千潭手中抱着一堆书,像陪伴采购衣物后的大小姐般,任劳任怨地跟在苏暮槿身后。
“都放桌上就行了。”
等到了苏暮槿的房间,她才发现自己竟拿到了这么多本书。若把这些兵书放在地上,估计能及膝。
“有什么再叫我吧。”笪千潭拍了拍手中的书屑。
“谢谢。”苏暮槿说道,“正好中午,一起去吃吧。”
“啊。好。”
在汾州吃了几天的好饭好菜,现在回到三从方,见一桌子清淡,苏暮槿一时间还不知该从何下口。这是苏暮槿回到三从方后第一次在餐厅吃饭,因此,在用餐之时,那些好奇的同门都簇拥在一起,询问苏暮槿在汾州的遭遇。
武人,总是对两人间的决斗感兴趣。
“你是说那个赤格丙他的全身都变成紫色?”
“不是,是整个人都……我也不知该如何说——”苏暮槿纠正,她有些记不清楚了。
“我知道!”另一个人猛地拍了下桌板,餐桌上的餐盘都为之一振,“以前听我长兄说过,有些异族的身体不同于汉人,他们吃下什么东西后就能实力大增,好像叫什么‘硬化术’,是西域那边的秘术。”
“喔——”众人长音附和。
“管他什么秘术,还不是成了咱们暮槿的手下败将。”年长一些的师兄很快控住乱哄哄的场面,举起酒杯——苏暮槿的是茶杯——“庆祝暮槿打败腊柴人之首赤格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