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蹲在缇戈裘的身体边,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根长棍——这可是品质极佳的武器,放这也是浪费。苏暮槿不会因为武器是从敌人那儿拿来的,便会对武器抱有偏见。
武器被人打造出来,无法择其主,哪有什么罪过可言?
“地之主和天之主的实力,相差很大。”苏暮槿感叹般跟笪千潭说道。
笪千潭起初没反应过来,又见地上的女尸,有些吃惊,道:“这就是地之主?那个缇戈裘?”
“是啊。”
苏暮槿看着笪千潭那表情,心想:笪千潭这家伙对武功并没有特别的追求,只求能在寻找妹妹踪迹的生涯中保住性命,因而,就算这六年间,他常住在三从方仙境,也从没认真系统地学习过哪怕一种武功,只是偶尔起意,模棱两可地跟在苏暮槿后面学一些简单易懂的功法。可就是这样的笪千潭,竟然只用两箭,就把腊柴人的地之主解决了。
独孤厉曾说笪千潭有天赋,时间证实了,此言不假。
笪千潭啧啧怪哉几声,道:“这实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苏暮槿深以为然,一个对自己实力没有直观了解的腊柴人,竟然想借挟持车鹆良来挑战自己,之前和缇戈裘的打斗有些过度谨慎,早知她就这等水平,那就没必要跟她磨磨蹭蹭了。
外头集结的大军扑灭了腊柴人逃跑的火苗,这是一次大获全胜。
半夜被叫醒的康瑞匆匆赶入中盐城中,他很快就找到了苏暮槿他们,知道今晚发生何事的他快步走到车鹆良面前,急切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实在是我等的过错,竟然让人在主城被掠走了。”康瑞懊恼坦言。
“平天卿不必自责,腊柴人安插暗哨多时,一时间没法防范,也是正常。”苏暮槿说道。
康瑞虽然出发的匆忙,不过身上已是全副武装,没有丝毫拖沓。这次出城剿腊柴人也是他的当机立断——前提是笪千潭能确保车鹆良的安全,而这小伙的确做到了。一身沉重厚实的铠甲包裹了康瑞的全身,可他步伐轻巧,没有丝毫笨拙,向车鹆良和苏暮槿低头致歉。
一旁的车鹆良跟着苏暮槿连连婉谢,并说,是自己的不慎才让腊柴人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也好在今晚出了这件事,”康瑞见车鹆良平平安安,语气也轻快了些,“刚才粗略计数,剿灭了两百余腊柴人。”
看来我解决了一百左右。苏暮槿看着四周的尸体,心想。
“各国结盟将一直维持到腊柴人彻底解决,”他本想跟苏暮槿更详细说这些事,可笪千潭的目光正告诉他,他已经在之前把该说的都告知了苏暮槿,“一起回主城吧。”
“嗯。”
折腾了一晚上,就算是体力充沛的苏暮槿也觉得有些困意,她点头,坐进了从外头赶来的敞篷马车上,斜靠在车栏边,仰头看着慢移的星空。
临走前,她没忘记把捆绑车鹆良的绳子带上。
星空似乎带着血色。
“这次你算是深入敌内了。”苏暮槿笑着对车鹆良说,“知道了什么吗?”
车鹆良被苏暮槿这么调侃,不安的心稍微安分了些,他看了看笪千潭,这个比自己年长六岁的男子盘腿坐在马车上,右手扶着脑袋,正等他开口。“我……被抓走的时候就被药迷晕了,醒来后,就被关进了黑屋里,被绳子绑住,可无论我怎么使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那绳子。”
“就是这个。”苏暮槿把拽在右手的绳子展给另二人看,一旁起码的康瑞也同样好奇地凑了过来。
“对!”
“这个啊,”康瑞见多识广,他解释道,“文坛阁也有这种东西,叫‘金令’,专门用来抓会内功的人,绳子的强度和使用者的内功强度一致。”
言外之意,车鹆良的内功没有缇戈裘强。
“此物神奇。”笪千潭从苏暮槿手中拿过绳子,放在手上细细端详,“应该就是这根金丝作为内气存贮之媒介。”
“是这样,不过具体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康瑞说道,“没想到腊柴人还能弄到这种东西……这么说来,他们说不定连尚国都攻打过。”
“可是,就他们这般实力——除了赤格丙外,首领都不堪一击——还能有闲暇力气去攻打别国吗?”苏暮槿觉得此事蹊跷。
“他们攻打了又不占领,”笪千潭来这儿没多久,已经知道很多关于腊柴人的事情,再加之他本就和腊柴人打过交道,自然清楚这个游牧民族的习性,“说不定就是从尚国出逃,想以西为根据。”
听完笪千潭所说,苏暮槿道:“西边的楚国也是异族国度……这么说还有理。”
“是吧。”
车鹆良想说些什么,可苏暮槿和笪千潭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他插话的时机。眼看笪千潭停嘴,他连忙指着放在苏暮槿盘起的大腿上的银白色长棍,问道:“这是那个人的武器吗?”
“是啊。”苏暮槿想起自己还拿到了个宝贝,她低头端详,月光在通体银灰的长棍上流淌,从各个角度看去,光线各有不一。
难怪之前和缇戈裘搏斗的时候,总觉得这棍时长时短,原来是光线作祟。
她掂量了几下,除了棍子太长外,她用得还算趁手。
缇戈裘一死,腊柴人的首领就只剩赤格丙和那个日月之主……
苏暮槿已经忘了那人唤作何名了。
也不知腊柴人是如何通讯,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赤格丙就会知道地之主死亡的消息,届时他会如何行动?苏暮槿有些期待,她相信自己已是找回了战斗的感觉,再加上有优良武器之加持——这段时间必须习惯这根对她而言有些夸张的长棍——和自己的灵敏,她能在再次面对赤格丙的时候不落下风。
应当占据上风才是。苏暮槿给自己打气。
“真是好武器啊。”车鹆良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苏暮槿无力地回应。
忽然间,她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