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探法大师’?”苏暮槿有些怯生地问道。
“贫僧正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至含糊,说话非常有力量,同外表有异,“贫僧前日观天象,犬星黯淡,又见得心宿流火,估摸一算,料到是日仙神子近日要登门来此,几日前便在此等候。”
苏暮槿听得是一愣一愣,惶恐地点头,请大师继续说。
“世道不安,妖魔横行,天象异动,皆是不祥之兆,女侠身为神子,使命不在此也。”
“此话当如何讲?”
“嗯……”探法大师闭上眼,嘴巴紧闭,之后说道,“我等皆是凡人,不敢妄图揣测仙之旨意,但斗胆一言,不出十年,女侠必会遇见真正之劲敌,那时,便是天地之浩劫。”
苏暮槿僵坐,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真正之劲敌?此言究竟是从何而得?
“烦请大师详解。”
但探法大师回绝了,他摆了摆手,慈笑道:“未来之事不可妄见,那可会万劫不复,贫僧知其代价,涉险将这些告诉女侠,还望女侠不再过问——您来此是为了何事?不只为和贫僧交谈吧。”
苏暮槿觉得自己被这老头戏耍了一番,她道:“我还想见见那位‘闭眼大师’。”
“哈哈,他啊,”探法大师笑道,“他已经离开了,在几年前就走了。言道是这净深寺太小,容不得他。唉,‘闭眼大师’,”他说这个称号的时候,带着一些戏谑和遗憾,“他还没悟出,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即是世间万物啊。”
“哦——”苏暮槿鼓圆嘴巴,附和了一声,“那……我就此拜别了。”
“走好。”探法大师也没有挽留之意,他站起身子,为苏暮槿拉开大门。
苏暮槿这才发现老人家虽然皮骨相接,但个子尚高大,一起身,身后窗户就被挡住,房间里微弱的阳光变得更少,阴影扑在她身上。
“多在外头走走,说不定还能见着想见的人。”他说出这句话时,房门已经关闭了,苏暮槿来不及问此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问了,这探法大师也不见得会回答。
就这样,苏暮槿满脑困惑的离开了净深寺。
不都说大师能替人答疑解惑吗,怎到我这儿,反倒是留给我一筐不解和问题?苏暮槿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也并非在怪罪探法大师。更像是一股气堵在胸口,总是不大自然。
可能是这窄巷太窄,让人喘不过气来吧。苏暮槿这么想着,匆匆离开了巷子,走上了大道,果然觉得舒坦了一些。
再回头看向巷子,巷子还是那么宽,可苏暮槿觉得它好像更窄了一些。
她揉了揉眼睛,想再走回看看,但突然又放弃,转身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去哪儿呢?苏暮槿以为和那“闭眼大师”见面后,能打发掉很多时间,可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离去,这净深寺就像座孤岛一样,里外之间的消息都不大灵通——不过探法大师为什么会知道我今天要来?
也不是,他说这几天都在等我前去。
那人就在那儿端坐了几天?
不太可能吧。
苏暮槿惴惴不安地远离了那条巷子,又远离了北冀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城中的繁华地带。这儿摩肩接踵,苏暮槿身材娇小,被人挤得左摇右摆——她不可能在这里用内功把别人给挤开,只好顺着人群向不知何方走去。
渐渐,拥挤的人潮分流,立在苏暮槿面前的是一座茶馆。
茶馆……苏暮槿抬头看着巨大的牌匾——“清风茶馆”。
想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银两,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垂着脑袋,转身准备离去。
“进去坐坐?”
转身后,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笪千潭?你怎么在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才和她告别的笪千潭。他一身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来汾州。几日没见,苏暮槿觉得这俊美少年看上去有些脸生。
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满脸是憋不住的笑意;“我……我听说这次是腊柴人。”
原来如此,“我说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苏暮槿挖苦地说。
“别这么说嘛,”笪千潭亲热地推着她的肩膀,“走吧走吧,进去喝一杯,我有钱。”
苏暮槿本想把他的手推开,不过那股气恼马上随着笪千潭的说话而消失了,她重重地缓口气,然后言道:“你哪来的钱,还不是从时月姐那拿的。”
“嘿嘿。”笪千潭挤出笑容,“走吧。”
苏暮槿这才跟着他一起进了茶馆。
以前喝茶都讲究个淡雅宁静,但这茶馆可是热闹,在不大的两层空地里挤满了各种东西,奇枝异花,西域舞女,敲锣卖歌,旅客来往,二楼还建有几个隐秘的包间,透过珠帘能看到里头花枝招展的女子。
“来来来!再跳一个!我出一贯!”
身子还没彻底进去,一句雄厚的吆喝就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道郭老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那郭老爷乐呵大笑,又叫人端上好茶,给坐在他身边的人倒上。小二急切兴奋,连连跑到后头,上好美茶,供老爷品尝。
苏暮槿觉得这儿太过聒噪,见笪千潭眼都直着看向前头,也踮脚看去,那婀娜多姿的舞女正身穿露胳膊露腿的舞裙,在一帮大爷前妖娆舞蹈,卖力得很。
见此,苏暮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闷声对笪千潭说道:“走吧,这儿太闹。”
“哎,坐坐呗,以前都没来过这种地方。”
“以后也不想来。”苏暮槿转身就往茶馆外走。
那茶庄难道也是这般模样?苏暮槿不敢相信。
笪千潭耸肩,拗不过苏暮槿,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女孩走出去了。
“你是来调查腊柴人和以前那些事情的?”
“嗯。”笪千潭说道,“青州也被腊柴人攻打了,我之后听到汾州也一样,就马上过来了。”
“路上没遇到什么吗?”
“没,一路都挺安逸的。”
苏暮槿叹息道:“可是你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这儿有腊柴人吗?”
“有。”
“我会说腊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