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蒋婉便去了承恩寺，刚好碰上上次来遇见的小沙弥，她还没开口，便被小沙弥领着往会泉法师那边去了。
跟在小沙弥的身后，蒋婉心思百转：“小师傅，会泉法师知道我会来？”
小沙弥突然被搭话有些羞涩，他挠了挠脑袋：“法师让我来门口等您，多半是知道您来的。”
蒋婉没再说话。
要来这里的事她只和霜降和江月说了，且是昨日临时起意，会泉法师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拧着眉一路无话，等小沙弥将她带到竹林中的禅房，她向小沙弥道了谢，将霜降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进了禅房。
禅房里依旧昏暗，隐约的烛火映照间她看见不远处的会泉法师。
他背对着她，面对着面前的佛祖，嘴里振振有词，蒋婉下意识的看向头顶的佛祖，大若蒲扇的耳朵，眼睛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参透世间凡尘。
她心脏停了一瞬，觉得这佛祖似曾相识。
然而很快她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佛祖不都一个样么？哪里来的什么似曾相识之说。
没等她想太多，面前人转过身子，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胡须很长，白花花的，手中禅珠转了两圈，他开口：“蒋大姑娘。”
蒋婉拧了下眉，她未婚配前所有人都叫她蒋大姑娘，可她如今婚配了，所有人都见她煜王妃，可这会泉法师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执意唤她蒋大姑娘，所谓何意？
瞧见她拧眉，会泉法师倒也没有慌张，反而转身从供桌上的黑匣子里那处两块护身符，护身符为红玉打造，上面一个“蒋”，一个“谢”脱颖而出，蒋婉没有觉得很开心，反而更加防备。
“法师知道今日我会来？”
“蒋大姑娘担心我不怀好意？”会泉法师好笑的看着她。
蒋婉也没准备藏着掖着，她冷漠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望法师能理解。”
会泉法师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将那两块护身符递到蒋婉面前：“我是不是个好人，蒋大姑娘写封信给煜王殿下一问便知，倒是老衲，想请蒋大姑娘带句话给煜王殿下。”
蒋婉眉宇拧的更深了。
“什么话？”
“源梦起，源梦灭，因果轮回早有定论，自己做的因，也要自己承担果。”
几句话让会泉法师说的云里雾里的，蒋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却见他突然笑了：“蒋大姑娘听不懂？”
没等蒋婉回答他又开口：“听不懂没关系，煜王殿下能听得懂的，还请蒋大姑娘一字不落的传达给他。”
蒋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依着会泉法师那样像是笃定她会按照自己要求的那样做。
莫名其妙的她想离开这个地方，拉开禅房门的那一刻，蒋婉听到身后会泉法师略带苍老的声音：“蒋大姑娘，这两块护身符，蒋大姑娘可保护好了，若是损坏，恐有大灾。”
蒋婉没说话，神色却冷了下来，她回头看不知何时已经关上的禅房门，语气不耐：“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霜降瞧见蒋婉出来忙迎了上来，瞧见蒋婉脸色不太好，她有些诧异：“夫人，怎么了？”
蒋婉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这会泉法师是骗子吧？”
“啊？”霜降也有些迟疑：“他们都说他很灵的啊。”
蒋婉抬眼看她：“像个骗子，胡言乱语的。”
霜降还想再说什么，蒋婉却已经挥着手：“算了算了，回府吧。”
声音传进禅房，禅房里跪坐着敲木鱼的和尚像是听不见，一动不动的敲着木鱼，待声音渐渐远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盯着面前镀金的大佛。
“一定要这样吗？因果报应，可为情所困的他们做错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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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婉回了府就写了信给谢韫，将会泉法师对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谢韫后，又问了他会泉法师是什么意思。
将信件交给江月，蒋婉整个人都闲下来，谢韫不在，蒋府有个孟涟漪，徐媚做不了妖，她整日都忙着和孟涟漪争宠，根本没时间来管她。
蒋茹和谢窕那边倒是许久没见消息传出来，仔细算起来，好像自上次李竐婚宴她便没见过蒋茹了。
也不知她是幡然醒悟，还是依旧执迷不悟。
许娇和李竐生活的也很好，李明玉给李竐定了死任务，年底必须抱上小侄女，李竐本也是个正人君子，只是抵不住蒋茹撩拨，如今没了蒋茹，两人日子倒也过得蜜里调油。
这一来二去，人人都成双入队，好似这普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孤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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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接到信件已是两日后，江月在路上耽搁了功夫，因为不是什么急事，蒋婉许她慢慢来，不用急着连夜赶路，江月难得有时间好好看看旅途的风景。
将信件递到谢韫面前，谢韫像是等了许久，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久才送来”火急火燎的打开信件，待看见会泉法师让蒋婉带的那句话时，他微微一愣，唇边的笑意淡去几分。
江月大大咧咧的没发现，江风倒是发现了，待江月出去的空挡，他拧着眉问：“怎么了？夫人出事了？”
话音未落，他觉得不对，江月这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明州那边出了什么事，那日不过是夫人不吃不喝，她便连夜赶了过来，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会如此淡定。
没待江风多想，谢韫突然开口叫他，语气郑重，就像是在交代什么后事。
“江风，若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千万替我好好照顾她。”
江风没忽略他话中的笃定，拧着眉问他：“什么事？您能出什么事？”
江风话很急，谢韫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同他说话：“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你把话说清楚了，是不是北狄和南夷那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我昨夜布兵排阵，想休息休息，江风。”
江风这才噤了声，但他仍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看谢韫。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韫有心事。
谢韫目光落回信件上，他握紧了手。
会泉法师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