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
被她良久地盯着,贺时堰的心虚不可避免地加重几分。
眸光闪躲。
低头亲了下她的红唇。
男人低声说:“上班要迟到了,你去找奶奶玩,我先离开。”
说罢迈开长腿就想逃。
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虞茵给叫住了。
“站住——”
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下子就把贺时堰钉在了原地。
男人闭了闭眼,脸上的笑容僵硬,十分后悔今早没有速战速决,而是听从老太太的话,用过早餐才离开。
“今天周六,晚点去公司没关系。”
虞茵拽住他的领带,往别墅里走,“老实点,跟我进去。”
瞥了眼他的耳朵。
少女微笑:“既然你不愿说,我就去找奶奶问,要是让我发现你撺掇奶奶和她联合起来骗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已经撺掇过了。
贺时堰沉默:“......”
一时间连埋哪,都想好了。
老太太见自家孙子被虞茵拎着进来,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不枉她费力拖延时间。
小样。
还想撺掇她撒谎。
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做梦都想让他去治耳朵吗?
“来了。”
被老太太撞见这一幕好尴尬。
虞茵烫手似的慌张松开领带,红着脸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乐呵呵放下手里刚啃了一半的包子。
朝她招手。
“时间还早,茵茵还没吃饭吧,快过来坐,奶奶去厨房给你拿早餐。”
“不用奶奶,我吃过...”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虞茵下意识想跟过去。
想起身边还有一人。
有些话她得单独跟奶奶说。
把贺时堰按到沙发上坐好,怕他跑,少女低低警告了句,“坐这别动。”
她脸上写满不信任,就差直接把他绑起来了。
“我不动。”
贺时堰再三保证,很听话的样子。
默默看了他两秒。
勉强信他一回,虞茵松手去了厨房。
燕麦粥里放了牛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燕麦奶香,一旁的盘子里还有软面透油的小笼包。
原本还想拒绝的虞茵顿时不说话了。
两小口面包。
四舍五入等于没吃。
她慢吞吞挪过去,看着老太太给她盛粥,咽了咽口水,不忘记正事:“奶奶,你千万别听贺时堰的。”
从昨晚贺时堰沉默的态度,再加今早他出现在这里。
虞茵肯定。
这人绝对撺掇了奶奶。
“放心。”
老太太笑了下,不禁感慨,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
吃过早餐,开始聊正事。
“小堰十七岁那年和人起冲突,被人砸到了脑袋才导致耳朵受伤的。”
老太太皱了下眉,说:“但那会儿我不在国内,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得到消息赶回国已经是两天后了,当时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头上还有血。”
其实真实情况比她讲的还夸张。
少年不只头上有血,他浑身都是,浓重的血液浸透他的衣服,干涸刺目,触目惊心。
铺天盖地的脓腥味涌来。
他躺在地上。
只有头发上的血液依旧粘稠。
近乎诡异,差点让人误以为那是什么案发现场。
年纪大了,心脏不好。
受不了刺激。
老太太不敢细想,连忙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
顿了顿才继续:
“后脑的伤口还在流血,本意是带他检查一下脑袋,怕留下什么后遗症,谁知道医生说他耳朵出现了问题。”
“不过好在还算幸运,听力轻微损伤。”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开了药,让他卧床休息,避免剧烈运动,要不了几周就能恢复。”
“但这小子是个不听劝的,非但药不吃,一个没看住,又跑去打架了,给自己弄了一身伤回来,耳朵的情况也变得严重。”
“听骨链中断,要做手术。”
“他不做。”老太太想起这件事就来气,“茵茵你知道吗,我威逼利诱用尽了各种方法,一点用都没有,甚至都把他绑到了手术台上。”
“结果又让他给跑了。”
“不治,死活都不愿意治。”
“一开始听力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折腾了两年,彻底聋了,他说他就喜欢做个聋子。”
越说越来气。
要不是身边没扫把,老太太绝对会一棍子毫不留情敲到他脑袋上。
“助听器都是我拿自己做威胁,才愿意戴上的。”
贺时堰默不作声。
一直到听到这里,男人脸上的表情都还算得上淡定。
毕竟他没让老太太帮忙隐瞒这些。
否则太假。
茵茵不会相信。
他只有一个要求。
让老太太告诉虞茵,时间太久,自己的耳朵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
但——
老太太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不淡定了:
“虽说已过去十年,但不去医院检查一下,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机会痊愈。”
“我这些年一直有和法国一位专门研究这领域的专家保持联系,茵茵,你要不要带他一起去看看?”
贺时堰神情有些错愕。
“奶奶。”
虞茵点头,“我们去。”
老太太起身,“我去花园浇花,你们商量一下,决定好后我来安排后面的事。”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虞茵看向贺时堰,“为什么不想治。”
男人沉默了一会,伸手抱住了虞茵。
“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已经习惯了。”
“那当初呢,为什么不想治。”
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僵硬。
下一秒,男人阖眼抱紧她。
因为你啊。
因为它可以提醒自己,不是臆想,不是幻觉,真实发生,都不是假的。
他太想太想,留下与她有关的一切痕迹了。
安静地沉默了很久。
男人低声问,“茵茵很想让我去治耳朵吗?”
“嗯。”
回应他的是很轻的一声。
贺时堰敛眸,嗓音微微艰涩,“为什么,是不是不喜欢......”
“不是。”
虞茵打断他,眸光紧凝着他,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语气认真地询问,“我生理期痛经,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看医生,为什么要管理我那么严格?”
在他开口前,她说:
“因为在乎,因为爱你啊。”
“想看到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