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冲向自己的朱洪，顾御有些诧异：“不是你们两个单挑嘛？怎么还冲我来了？这么不守武德嘛？”
“你也死！”朱洪眨眼间冲到顾御面前，用力砍下。
但随后的一幕让他瞬间心灰意冷。
因为他看到面前这个少年毫无惧色，神态轻松。
简单而快速地抬腿一脚。
快到正在拿刀下劈的双手来不及格挡，朱洪的胸口又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
随后，大刀脱手飞出，扎在了被绑在一边的某个拐子两腿之间，那个倒霉的拐子直接吓出一地黄白污秽，晕了过去。
朱洪则被踢到空中，朝着涂图飞去。
“算了，不耽误时间了。”倒飞的朱洪听到后面传来声音，他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双手将他拿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臂的剧痛就让他疼的快晕了过去。
涂图将他的双肩卸了下来。
“啊啊啊！”惨叫声直冲云霄。
吓得另一半的鬼头帮拐子，瑟瑟发抖，万分惊恐。
他们只能认命了。
“叫什么啊！”涂图踢了踢朱洪，对着顾御说到：“今天，教你一些东西。看着有些残忍，但却是减少杀戮的好办法。”
“是啥？”顾御对于涂图的话倒是没有抵触之心，对于初入江湖的他，显然有很多要学的。
“看着就是！”涂图蹲下来看着朱洪：“虽然我很想杀你，但我不能杀你，因为我觉得世间公道自有律法约束，虽然朝廷一直都不太管江湖恩怨，但显然，你们这不算。”
似乎知道涂图要做什么，朱洪躺在地上不断挣扎，眼里的凶狠全然消失，只剩下哀求和惊慌：“求你！不要！求求你！我错了！”
“喊错了有用的话，要律法干什么？”
看着涂图一只手掌贴着自己的腹部，朱洪开始颤抖。
因为那里，是他的丹田。
“杀了我吧！直接杀了我！”朱洪嘶吼道。
感受到涂图掌心传来的真气，朱洪感觉自己的丹田开始颤动，随着腹部出现剧痛，他感觉到自己的丹田破碎了，多年习武拼杀而来的一身真气和境界直接消散。
朱洪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习武是为了强壮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如果用错了地方，害人害己。所以还是废掉好。”涂图站起来，拍了拍手：“毁人丹田很简单的。学会了嘛？”
“这个方法好！”顾御点头说到，非常简单却彻底的一个方法，自然看一眼就会：“不过，，废掉武功又不至于要他性命，为何央求你杀了他？”
涂图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我的天赋，或者宗门大量的资源培养。所以普通的武士，只能靠自己不断磨砺，而且打熬筋骨是很耗费钱财的。我估计师伯这么多年攒下的积蓄应该都被你花的差不多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一生都不能突破蜕凡境。这个人的攻击毫无章法，而招招带着血腥气味，说明他是在杀戮中磨砺自己的，却并没有学过什么招式。他这种人能成功破境，只能说是带血的幸运了。所以废了他，就相当于抹杀了这么多年他的经历。自然比杀了他更痛苦。”
“原来如此。不过老头子从来也不和我说花钱的事，等我回头再百倍孝敬他！”顾御说道，他这时才明白，青先生那几年熬了一锅又一锅的草药，都是极其费钱的。
四周重归安静，那些绝望的拐子们只求两位少侠不要杀人就谢天谢地了。
“出来吧，没事了，不过我们快点走吧，说不定一会有人来救人。”顾御招呼躲在草里的那些孩子，他们是彻底被顾御和涂图的身手折服了。
“这些人送官，其他的先送回去吧。”
“走吧。哦，对了，你的钱袋子。”
“太好了，这帮家伙没偷拿钱吧？！”
“我怎么知道。”
顾御一脸不善的看向一众拐子，吓得他们一激灵，直摇头。
于是一群少年，拉着一帮被束缚双手的罪犯向着城墙的洞口走去。
第二天，早起的行人便会发现一群被绑在州府衙门口柱子上的拐子，以及他们的认罪书。
由于不知道那三个孩子是哪里的，只能先跟着顾御和涂图前往丐帮。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个遇到的江湖门派欸。”顾御兴奋的说道
涂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多了。有乞丐的地方就都有丐帮。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的聚集罢了。”
顾御好奇的看了一眼涂图。
涂图：“你看我干什么？”
顾御：“不管是读书人和医师都心怀慈悲，感觉你这句话好冷漠。”
涂图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话：“这只是个描述。他们确实可怜，但是这不是某个读书人慷慨解囊，或者某个医师搞几次义诊就能解决的。能救一个，还能救天下的乞丐吗？”
顾御听懂了：“能救他们的，只有朝廷里的大官和皇帝了。”
涂图岔开话题：“行了，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将他们送回去，我们也该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街上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了，非常冷清。
二文和他的兄弟姐妹带着顾御和涂图等一群少年穿梭在破旧的巷子里，这一看就是武州城的贫民窟。
“我敢肯定，夜和县虽然小，但是没有这种地方！”顾御感叹道。
“天下又能有多少个顾县令？以后，这种地方你还会见到更多。”
“这天下真的有这么差嘛？”顾御实在难以相信，繁华和破败同时存在一座城里。
“不知道，但也没有多好。”
“好吧。”
......
“话说，这里是真的复杂，二文你们是怎么记得住路的？”顾御都快绕晕了，如果不跳上屋顶上走直线，他估计都走不出去。
“习惯了就好，我们每天都要进出好多次呢。”这次是二文身边的小女孩开口了。
她叫三文，还有一个小弟，十文。二文说是因为他们三个加入丐帮前，就已经在一起相依为命了，至于另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叫南花，可能是有些胆小，一直没说过话，
涂图不得不佩服这个所谓的丐帮帮主的起名能力，当然，都开始做乞丐了，也别提读过多少书了。
过一会，一行人来一处破旧的大院子，看起来是被荒废多年，门口那虚掩着的要掉不掉的破旧大门，庭院里东倒西歪的石柱子，虽然精致却爬满了青苔。
这些都似乎在告诉在场的人，它们曾经也是多么富丽堂皇。
“帮主！帮主！”二文小生呼喊着。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奇怪？大家呢？”二文奇怪的说道。
“会不会都睡了？或者离开了？”涂图走进一间房间，推开门后，除了漫天灰尘，就是一片漆黑，月光也照不进来。
突然，正堂传来了些许响动。声音很小，但是逃不过顾御的耳朵。
“谁？出来！”顾御走进正堂，在一堆破旧的杂物中，一下就找到藏在一个倾倒在地的木柜底下的人。
“你是谁？！”顾御掀开木柜，盯着趴在地上的人。
“我...我...”还没等地上的人说出话来。
听到声音跑过来的二文欣喜的说道：“石头！小雨？！怎么是你们？！”
“啥？！”
借助月光，顾御终于看清被拉上来的两个人了，一身破破烂烂的，也是丐帮的。
“我找到油灯了！”涂图从其他房间翻出几盏油灯和一些灯油。
......
众人围坐在正堂的地上，中间摆着几盏点亮的油灯，正堂瞬间亮堂了许多。
“石头！你们怎么趴在那里？大家呢？”二文急切地问道。
石头：“你们出去好久都没回来，大家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们。帮主怕我们这里被鬼头帮发现，就带着我们先转移了。”
二文：“那你们两个怎么留下来了？”
小雨年纪看起来还要小许多，声音也非常稚嫩：“不是留下来，帮主怕你们回来找不到我们。我们每天晚上就留两个在这里。如果是鬼头帮找来了，我们也可以走暗道回去报信！今天轮到我们两个了。”
石头：“果然是鬼头帮抓到你们？”
二文：“是的，那天我们走的挺远的，结果没想到他们白天就敢动手。我们就被抓走了，不过幸好，有大侠救了我们。”
石头：“真的嘛？太好了，可是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人家的。大侠呢？”
二文看向顾御二人：“这就是救了我们的恩人！顾御大哥和涂图大哥。两位大哥，这是石头和小雨，是我们丐帮的兄弟！”
“嗨！你们好呀！”顾御招手，石头小雨好奇的看着两人。
刚才太黑，被吓到了，现在才发现，这两位恩人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二文：“好了，没事了。大家可以回来了！鬼头帮没发现这里。抓我们的人已经送到官府了！”
小雨跳了起来：“好欸！那我去叫大家！”
“我也去！”三文、十文和南花起身跟着小雨离开了。
“这个拿着。”涂图从布包里拿出一大包吃食递给了二文，用了好几层油纸包裹。
“这个点还有？”顾御很好奇他从哪里弄来的。
“一个老伯那里，这些是有些烤焦了的，没卖出去。收摊的时候，我就都买下来了。”涂图晃了晃布包，想把食物的味道散出去。
“谢谢。等他们来再吃吧！”二文没有立即打开，虽然肚子已经开始叫唤了。
......
没等到多久，后院传来脚步声。
“二文！”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北门姐姐！浩大哥！”二文站了起来，然后被女子一把抱住。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女子红着眼睛，声音颤抖。
后面紧跟着一个男子，目测跟老舅差不多年纪：“没事就好！”
那男子又转身面向顾御二人，抱拳道：“多谢二位少侠相助，大恩无以为报，以后这武州城要是用的上我们丐帮的地方，尽管开口！”
涂图也回礼：“二位不必客气，我们也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更何况，那等非人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顾御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二文擦了擦眼泪，说道：“顾御大哥，这是我们帮主，我们都叫他浩大哥，这是二当家的，北门姐姐！”
凌浩说道：“我叫凌浩。这是我义妹北门玉。”
北门玉准备向顾御鞠躬，被顾御阻止了：“你们比我大，我也就跟着二文叫了。浩大哥，你们这里有很多…乞丐嘛？”
看着又跟在后面过来很丐帮的乞丐们。有大有小，最年长的居然还有一个老人。
凌浩说道：“现在是一百多个。这里只是一部分，我们有好多个据点的。”
顾御惊讶道：“这繁华之地，不止有着大片破败之地，没想到还有如此多......饭都吃不饱的！”
凌浩苦笑一声，看着在那边：“当年刚来这武州的时候，聚拢起来有三百多人呢！派出去乞讨，或者给商会当当杂工，也能赚一些。可是，近年来，病死老死的，我们也没办法。”
涂图问道：“丐帮建立多久了？”
凌浩：“大概三四年吧。”
顾御：“说实话，别介意。你们两个，不像是流民沦落为乞丐啊。”顾御观其二人，虽然是有些营养不良，但是说话和气质显然与真的乞丐又不一样。
凌浩苦笑一声：“少侠好眼力，我家中本是做生意地，奈何流年不利，才沦落至此。”
顾御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原来如此，看北门姐姐的样子，怕也差不多。”
北门玉点了点头。
话题点到为止，也不继续深入了。
涂图开口道：“浩...大哥。这鬼头帮是什么情况？”
凌浩：“大概是在丐帮成立一年以后吧，这成立突然来了个鬼头帮，专门绑架富贵人家的孩子，然后勒索钱财。后来被官府剿杀了一次，就销声匿迹了。本以为他们消失了，结果又出现了，这次他们盯上了我们丐帮，因为我们这里有好多孩子，他们也不再干勒索的买卖了，直接变成了拐卖孩子！而且这次变得非常狡猾，官府抓不到，又看到丢的都是些小乞丐，就没那么上心了。而且抓到了又怎么样？据说这次鬼头帮卷土重来，是因为背后有了金主！一些小手下就算被抓了判砍头，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这话听得顾御心里抓狂：“这群当官的，都是狗娘养的不成？”
“行了，这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看样子，这鬼头帮就变成了专门帮背后的人贩卖人口的。”涂图拍了拍顾御：“这次不知道抓完了没有。我们抓了十来个绑到了县衙门口了，他们的罪行现在被写在纸上，贴在了县衙门口。明天就会被人发现，这下人都送到他们面前了，罪状都写好了。这官府就算再懒惰，也该认真对待了，毕竟对于那州府老爷也算是大功一件。”
凌浩和北门玉相互看了一眼：“那太好了！”
凌浩：“但是我也不清楚这鬼头帮到底有多少人。毕竟我们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查探他们。”
“对了。这三个孩子，是鬼头帮从那里一并救出来的。应该是这城里富贵人家的孩子吧，明天拜托你们将他们送回去吧，他们的家人现在应该非常着急。”涂图指着那三个富家子弟说道。
凌浩：“好！没问题！要是有地方去，谁愿意让他们变成乞丐呢。”
那个爱插嘴的富家子弟又开口说道：“只要你能送我回家，我就给你五十两。”
听到这话，凌浩突然冷笑一声：“直接送你们回去就算了，送你们去官府吧。那个官府肯定可以帮你们回去。至于钱，算了吧，你们这些所谓富家子弟，毫无信用。”
丐帮与这鬼头帮也算是斗了两三年了，又不是没有救过所谓富家子弟，送他们回去，本来也就没指望会有什么感谢报酬，结果反而还被驱赶一通，那被救下来的孩子更是话都不帮忙说一句。
顾御和涂图看着这不忿的凌浩，和面色冷淡的北门玉，就明白了，看来他们吃过亏。
不过他俩也不多干涉了，只要这三个孩子能回去，送官府就送官府吧。
被嘲讽了的富家子弟也是脸色一红，不再说话了。
众人开始沉默了，其他人都逐渐睡去。只留下他们四个坐在这各有心思的盯着中间的油灯。
良久，顾御开口道：“有没有想过离开？”
凌浩摇了摇头：“这武州城的官老爷们也是拿我们没办法，所以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贫民窟，也就随我们了。要是离开了，又有哪个地方愿意收留我们？而且，路上我们的吃食怎么办？”
涂图读懂了顾御的心思，向着顾御点点头：“我支持你。”
“嗯。”顾御从涂图的布包里扯出一张宣纸：“如果你们要是信的过我，那就拿着这封信，去往岳州府夜和县，将信交给县衙的随便哪个人，就说我让你们去的。在那里，我虽然不可能保证你们富贵，给你们一个稳定的吃穿住还是可以的。而且在那里，你们可以自己去赚钱养活自己，没人会嫌弃你们。等过段时间，说不定你们的户籍也可以搞定，脱离流民的身份。”顾御在地上翻出一块黑炭，在宣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又画了一个图案在上面。
顾御将宣纸折起来交给凌浩，同时取下自己的钱袋子：“这些钱，你们可以用作盘缠，管你们这百来号人几天是够了的。去了记得把钱袋子和信一并交给县衙的人。当然，如果不相信呢，我也没别的办法。那这些钱你们拿着，至少这段日子过的好些，这次动静这么大，我相信那鬼头帮最近也应该会老实些。”
凌浩此时已经激动的说不清话了，北门玉更是流出了眼泪。
凌浩：“两位少侠，如此大恩！我凌浩，也唯有来世才能报完了。今后，只要用的到我凌浩的地方，少侠尽管开口！”
涂图伸手阻止了两位想要跪下去的：“膝下有黄金，两位还是不要随便跪人。而且，我是觉得尽快离开的好。那鬼头帮背后的金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恶的，我们是明天就离开武州了。你们怎么办？对吧。当然，如果你们相信我们的话。”
“好！”凌浩擦了擦脸。
“行了，我们走了。那三个少爷就拜托你了。”顾御和涂图起身走了出去。
“少侠慢走！”凌浩和北门玉赶紧起身相送。
“后会有期！”
顾御和涂图跳上墙头，向外飞奔而去。
“果然是少年高手啊！”凌浩感叹道，感觉有点不真实，但是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又是实实在在的躺在手心。
“哥，我们...去吗？”北门玉看着凌浩，希望他做个决定。
凌浩突然想到什么，走到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张破旧的地图，寻找了一下地图上夜和县的位置，又看了看四周靠墙而眠的丐帮众子弟。
心里突然坚定了想法。
“小玉！”
“哥？”
“我们去！”
“好！”北门玉满脸笑容的望着这地上的油灯......
这灯光，好像也是那两位少侠点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