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人就不理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谢乾腹诽着。
熄灯没多久，还有从其他宿舍里传出来模糊的笑声和话语声，各种吐槽着题目难，谁写谁傻逼，到最后还不是逼着自己去写，间接性地骂了自己还乐着了。
这个时候还能在宿舍里听见这种愉快洪亮的声音，想必是借着晚上排遣白日里学习的压抑与煎熬。
听见隔着一块门板外似乎带着怨气的关门声，夏清衍颓然往破旧的门板上靠，握住书包肩带的手一松，一路紧绷的肩背瞬间拉垮下来，微红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到了私人空间他才感知到心里到底有多么难受。
连轻轻的呼吸都带着疼，钻心发麻的疼。
他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怎么谁都要抛弃他，谁都不要他。
耳边宁静，夏清衍单腿弯曲颓丧坐在门前，后脑抵在门板上，喉结上下滑动强行压制着从心底奔涌淹没他的情绪。
没过多久便抱住双臂把自己缩成一团，隐隐约约的刺疼感从胸口窜出，顺着神经筋骨爬向全身，疼得他退无可退。
这个孤独的少年融入黑暗里，抱着夜里的安详与孤寂闷声宣泄。
从喉咙里破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又闷闷沉沉。
毕竟他鲜活的心脏也是肉做的。
感情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这两天这对关系向来很好的同桌各怀心事，谁也没搭理谁。
一向专心致志听讲补笔记写作业的夏清衍这两天一直都神思不属，学习效率大打折扣。
江建辉的语文课对谢乾来说就是催眠曲，刚听了没多久耳边的讲课声渐渐减弱，脑袋昏昏沉沉似乎塞了棉絮。
脑袋一碰上手臂就睡着了。
确定谢乾枕着手臂睡着了，夏清衍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
也只是一个透着不想搭理你意味的后脑勺。
夏清衍却盯看了很久很久。
学生时代的情感很难维持下去，感觉总会让人进退维谷，两人性格不合又容易引发矛盾与无止休的争吵，更何况学生时代学业繁重，两人谈感情或许只是一时的兴起和所谓的新鲜。
新鲜感过去了也就这样了。
毕业了就散了。
往事的回忆，都随风而逝。
夏清衍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谢乾确定了这段感情的结束，那就……这样吧。
他都听谢乾的。
想到这，夏清衍心里就堵得慌。
胸腔里那颗鲜活跃动的心脏搏跳一下，就萎缩一时，似乎泵血不足供应不上能量。
两个人的感情一个人去维护最后的结果注定是不能天长地久的，夏清衍垂眸凝视他透出冷漠两字的后脑勺。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方动了动夏清衍才慌乱收回视线，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节课是自习课，意外的是陈林抱着试卷走进来，到了这时候来为数不多的自习课都有老师来抢课：“发套高考模拟卷，大家都认真写，别马虎了事，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大家在心里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谢乾将手肘撑在试卷上，低着头盯着题目，没盯多久眼睛往旁边瞄了瞄，怕被包抓又迅速收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实则心事重重，都两天过去了，对方还没丁点反应，一直不搭理他。
谢乾在心里赌气，心想着夏清衍你再不搭理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谢乾内心世界坦诚又直白，犹豫得像小孩子一样。
题做不出来，谢乾烦躁的用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来宣泄情绪，声音很大，夏清衍还是忍不住悄悄朝他看几眼，隐约可见草稿纸被他画破了，纸面惨不忍睹。
陈林在讲台上写了会题目便走下来转了转，经过他们这一大组时，脚步顿了顿：“谢乾干嘛呢，不好好写试卷，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就能出答案？”
谢乾没理会，却停下了笔下的动作，他的脸色难看，整洁白净的草稿纸被画的破破烂烂。
陈林从后面绕了上去，嘴里还在念叨：“这套题的难度差不多就是高考的难度，做不出来的时候就换条思路走，总会做出来的……”
谢乾发了一节课的呆，到了下课也就写了两道选择题。一下课，周宇成拿着试卷屁颠屁颠走了下来，站在夏清衍旁边：“衍哥，教教题呗。”
夏清衍指间夹着笔，抬眼问：“哪题？”
周宇成指了一题：“这道，完全没思路。”
谢乾单臂枕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一脸的不高兴，另一只手握着笔继续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后面的声音越画越大。
像是某种暗示。
周宇成在听的过程中往谢乾那看了几眼，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看起来满脸的不高兴。
题目讲完后，夏清衍没有把试卷立马给他，翻了过去说：“我帮你检查一下选择题。”
“好嘞。”
夏清衍立马瞄准一道题，用笔尖指了指：“你这道题做错了，我来教教你。”
“不可能吧，这可是很基础的题，”周宇成惊讶道，“可能是我哪里算错了。”
夏清衍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语速缓慢咬字清晰，把每个步骤说得十分的详细，周宇成想打断他但看着他讲得如此的入神，只好把想说的话咽进去。
谢乾全程都听得见，起初还觉得惊诧莫名笔尖顿了几秒，接着又是一圈接着下一圈地画，没过多久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涂鸦小人。
夏清衍眼尾的余光见他没要奋笔疾书记步骤的想法，他也不再费口舌讲得很详细。到最后解出答案时周宇成终于找到间隙插话：“不是，我说衍哥，是你讲错了还是我没错，我俩解出来的答案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区别，可能是我把答案记错了。”夏清衍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还有这题我会好吗？”周宇成嘴上无语道，“如果不会也不至于讲这么慢吧，我又不蠢，别把我当智力未发育起来的儿童。”
夏清衍淡淡嗯了声：“不好意思，是我低估你了，你很有实力。”
谢乾很是烦躁，手伸进桌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准备去厕所抽根烟解解闷。
夏清衍写解题步骤的手微微顿了顿。
谢乾站起身把东西囫囵塞进兜里，臭着脸从后面的过道走出去。
该问的题目也已经解决了，周宇成心满意足地拿着试卷，把声音压得很低：“衍哥，谢乾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我总来找你问题的原因？”
“没有。”夏清衍淡声道。
“那就好。”周宇成说完也没多想就回座位上去了。
夏清衍从桌兜里拿出水喝了一口，趁他现在不在，夏清衍光明正大看他的草稿纸，便看见白纸上两个脱颖而出的歪扭涂鸦小人。
其中一个小人头顶上还画了一根往外延伸的箭头，写着夏清衍三个字，又欲盖弥彰涂了几笔。
另一个小人头顶冒着腾腾烈火，双手握拳，表情很凶，脑袋旁边歪斜的小方框里写着两个字和一个符号：揍你！
小人表情和动作都很形象立体，可见谢乾画的时候心情有多么炸锅。
夏清衍看着，看着郁闷的心情倏忽就明朗了许多。
见谢乾人还没来，夏清衍去了趟厕所。
好巧不巧谢乾刚从厕所隔间出来，身上沾着烟草味，边拍身上的味儿边往外走，看见有人靠近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同时是这两天以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对方。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一分一秒都被微妙的变化凝固了。
夏清衍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厕所过道窄，他率先侧身让他先过。
谢乾也没犹豫冷着脸抬腿就越过他。
微微牵出一丝混杂着烟草味的轻风。
夏清衍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