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中年男人眉毛时而扬起,时而紧蹙。喃喃自语:“脉象絮乱不定,且涩滞无滑。时而上浮有力,时而下沉虚乏。此象实为生平未见,古怪,古怪!”说罢目光迷离,似陷入深深地思考中。
他一世行医,漫长的岁月中诊脉次数不可谓不多,对人体的脉象也颇有所了解。
然而,眼前这种脉象的奇异之处却让他迷惑不解。
消瘦中年男人不知道的是,他行医经验虽丰富,然紫微大帝所中之毒乃是修炼数百年的黑猫妖所施放,岂是寻常毒物之可比?
若不是紫微大帝及时吐出绝大多数“猫阴毒”,此时恐怕已然命赴黄泉。
“请问大夫。”妇人见消瘦中年男人如此神情,心下愈发惴惴不安。悄声问道,“我儿情况如何?”
妇人的话,将消瘦中年男人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孩子病情,颇为古怪!”
消瘦中年男人又思考片刻,终于微微摇头:“按理说猫尿毒性凶猛,此时已然毒发攻心。然这孩子的心脉却又毫发无损,并无中毒迹象。此种缘由,实是思之不透!”说到这里,脸上不由略现羞愧之色。
顿了一顿,又道:“我且开些药剂,用于退烧并延缓毒素的发作。欲要完全治愈,还得去往城里医馆!”
“如此烦劳大夫您了。”妇人忙道。
很快,消瘦中年男人便配了少许药物递给妇人。
妇人起身道谢接过,付了诊金,告别大夫,急忙忙赶回屋里。
小旧屋中,妇人轻轻唤醒紫微大帝,喂他服下了药物。
“可怜的孩子。”
望着服下药物又沉睡过去的紫微大帝,妇人叹了一口气。心道:“都怪为娘粗心,才让你这么小就受此苦难。求神明保佑,我儿吉人天相,一生逢凶化吉。”
然看到紫微大帝平日里红润明亮的脸色,眼下却是一片暗红阴沉,妇人心下不免又是一阵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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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紫微大帝呕吐,以及妇人抱着紫微大帝去往乡里大夫家求医的过程,真武大帝皆跟随在侧。
当紫微大帝呕吐之时,真武大帝便见到紫微大帝体内隐隐浮现着类似“斗形”的七点紫色光芒。
七点紫色光芒若隐若现,呈“北斗七星”之形状。
这“北斗七星”的七颗星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上,皆闪烁着紫色的光芒,紫光于七星之间往返流动,循环不止。
真武大帝见状暗暗叹息,他知道紫微大帝体内浮现的北斗七星,乃是《紫微北斗七星阵》。此阵沟通磁场,产生能量。若是加以运用,威力当不同凡响!
只是眼下紫微大帝方才三个月大,仅为婴儿之身。启动《紫微北斗七星阵》只是身体求生的应急本能,并非自主激发。是以此时《紫微北斗七星阵》只能护住紫微大帝心脉,并无驱毒之能力。
若在神界,紫微大帝自主激发体内《紫微北斗七星阵》。任它再强的毒物,都如积雪遇骄阳,霎时间消散殆尽!
妇人看着怀中沉沉入睡的紫微大帝,心下思量:“此时尚为半夜时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天亮之后就要雇佣车夫去往城里,我得抓紧时间休息,养些精神。”想毕便将怀中的紫微大帝轻轻放于床上,爱怜地摸了摸紫微大帝额头,随即上床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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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悄悄地走过。
时间的步伐,对于人世间有些人而言,是轻快的。因为他们的生活,是轻松欢快的。
而对于人世间一些人而言,是缓慢地。因为他们的生活,是沉重的!
沉重的生活,压得他们向前的脚步缓慢而艰难。
终于,天际逐渐露出了鱼肚白。
暗淡的星光逐渐被清晨曙光所取代,宁静的乡村也开始悄然苏醒,一阵阵响亮的公鸡啼叫声回荡于乡村每一个角落。
床上的妇人也睁开了眼,多年来的育儿生涯,已让她形成了人体本能的“生物钟”。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身旁的紫微大帝。眼见紫微大帝依然熟睡,心下一宽,而床上其他的儿女,同样熟睡酣然。
妇人随即下床洗漱熬粥,待得米粥熬好,便轻轻叫醒一众儿女,嘱咐他们不要吵醒紫微大帝。
待得孩子们都吃了早餐,妇人带着他们来到邻居家门口,敲开邻居家门,托付代为照料。
幸得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已然颇为懂事,平日里已能够稍微照顾一众小的,时而也做一些家务活,分担母亲生活的压力。
回到屋内,妇人胡乱吃了一碗米粥。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紫微大帝小小的脑袋,柔声道:“孩儿,该醒了,为娘带你去城里看大夫。”
在妇人的抚摸下,紫微大帝慢慢醒了过来。也许是感受到身上的不适,竟又“哇哇”大哭起来。
“孩儿乖,娘知道你身上难受。”妇人忙柔声哄道,“这就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待看完大夫,你就会好好的,身上不会再难受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柔声抚慰,怀里的紫微大帝依然哭闹不止。
过了半晌,紫微大帝逐渐安静下来,似乎身上的不适也暂时按压了下来。
妇人见状大喜,心道:“好孩子,真懂事。你懂事,为娘可就轻松多了。都怪当初那个可恨的庸医,抓错了药!害得为娘再也产不出奶水,这才搞出这些幺蛾子事。唉,这都是命!”
她随即按下脑中杂念,喂紫微大帝喝了米糊。带上衣物,关上木门,急匆匆朝乡里的车夫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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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清晨,天虽刚亮,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劳作的乡民,有的肩上扛着锄头,有的背负着竹筐,都朝田间走去。见到妇人,皆热情打着招呼。有的眼见妇人怀中抱着紫微大帝,更是热心询问缘由。
过了半晌,妇人来到了车夫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喊道:“伟武叔,在家吗?”
“来了,是谁啊?”
片刻之后,只听得门内传来一道洪亮粗犷的声音。
接着木门打开,一个壮硕黝黑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青年男子浓眉大眼、嘴唇颇厚,一头短发如钢针般竖起。见到妇人,忙道:“是阿姑啊,这么早来找我是有要紧事情?”
“这孩子脸色竟然这么难看。”壮硕黝黑男子瞥眼见到妇人怀里的紫微大帝,脸色一变,忙道,“这是吃坏了肚子?”
“我昨晚夜里起来熬米糊给孩子吃,也不知道哪里跑来一只老猫,居然在米糊中撒尿!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及时发觉,等到孩子吃下后才闻到尿腥味,却已经晚了!烦劳伟武叔带我娘俩去城里医馆看大夫。”妇人凄然道。
“老猫尿?”浓眉厚唇的“伟武叔”听言,不由皱眉,“那可阴毒得紧!事情拖延不得,可得赶紧出发!”
伟武叔说罢,立即进屋稍做准备,很快便骑了一只两轮铁制车具出来。
这两轮铁制车具制作颇为精妙,颇似现代的“单车”。
伟武叔骑出铁制车具,招呼妇人上座,便朝城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