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是那个瞎眼的家丁。
那家丁慌不择路,无意中踢中姜同甫的脚底板,硬生生扑上去,愣是把姜同甫刚直起的腰板也压塌了。
府医、姜同甫、瞎眼家丁,三人在云起阁的台阶上叠罗汉,惊呆所有人。
姜挽云甚至都听见那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啧啧啧,一向养尊处优的姜同甫变成夹心饼干中的夹心,遭老罪了。
屋外乱糟糟一团,屋内也没好到哪里去。
堂内,三名家丁自然也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恶臭,顿时警铃大作,不禁想到姜挽云先前所言。
三人相视一眼,心想,完了。
他们真如姜挽云所言,腹痛难忍,全身无力。
他们被各自身上的恶臭熏得晕头转向,但又动弹不得,恨不得晕厥过去,不再闻这臭味。
一人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呼喊:“老爷,老爷,我说,我说!”
“方才的一切都是听雨逼我们说的!她说,只要我们按照她吩咐的做了,就能替大公子讨回公道!”
“大公子其实不是大小姐打的,而是被瑶琴所伤!”
“大公子带着我们四人前来找大小姐,不料大小姐尚未回到云起阁。大公子看上了绿纺,意图,意图......”
说话的那名家丁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示意自己实在是变不下去了。
那名家丁心领神会,恨不得将自己平生所听的话本子全部编撰出来。
“是瑶琴,瑶琴见大公子调戏绿纺,心生妒意,三人打斗时这才不慎伤了大公子。”
“我们四人上前劝阻,反而被绿纺给戳伤了眼睛。”
他们可不敢说是大公子亦或者瑶琴把自己弄伤的,毕竟一个是姜同甫的儿子,一个极有可能是姘头。
不论是谁伤了他们,姜同甫都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绿纺不一样,她就是个普通的小丫鬟。
三名家丁丝毫不会因为冤枉绿纺而愧疚,谁让那臭丫头偷偷告状,把瑶琴带来呢。
而且他们能看得出来,同为云起阁的大丫鬟,红袖的待遇明显比绿纺好太多。
那个丫鬟不受大小姐重视,向来便是冤枉了她,大小姐也不会怪罪。
至于听雨,这是其中的一个变数。
其实三人在听见姜挽云说出只有两颗解药时便各怀心思,他们希望姜同甫能做主替他们要回解药,但又不敢放弃姜挽云手里现成的解药。
一开始,三人本打算按照姜挽云的吩咐行事。
可没想到姜挽云刚离开,听雨就进来威逼利诱,说若是此事办好了,她家主子定会求姜同甫为他们寻遍名医治病。
三人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听雨背后的主子能不能行。
可谁让听雨说她的主子是二小姐。
他们一时鬼迷心窍,忍不住想赌一把。
毕竟比起大小姐,二小姐在老爷面前更有话语权。
可他们没想到,连府医都没能查出他们到底中的什么毒,他们甚至还险些被老爷问罪。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临时倒戈,一脸乞求看着姜挽云。
姜挽云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毒发时才想起她,真当她是病猫吗?
还是说,他们以为自己临时站在她这边,她就能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一群跳梁小丑。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编故事的能力还挺可以,竟然一把将外人安插在云起阁的丫鬟拉下两名,顺便还给瑶琴泼脏水。
她简直不敢想象,姜同甫得知自己的姘头竟然暗恋自己的亲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转头朝着姜同甫看去,果然见他面色铁青,比被臭气熏到时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三名家丁迅速被人拉出去,所过之处,众人皆捂鼻屏气,不敢大意。
空气变得宁静,姜同甫的怒意始终没有消散,甚至因为方才的变故更甚之前。
他怒目瞪着姜挽云,“口说无凭!若是景元醒来与他们所说的不一致,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事关亲儿和自己的姘头,此事当然不能大意。
毕竟稍不注意,可就是一顶带颜色的绿帽。
众人扶着他坐上椅子,等候他吩咐。
姜挽云无所谓瘪瘪嘴,对于姜同甫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她今日已经见识了不下三次,习惯就好。
“老爷,‘家法’请来了!”
呵,来得还真是时候。
姜挽云抬眸看去,管家恭敬抬着一个长长的托盘,盘内赫然放着一根长鞭。
长鞭上满是倒刺,血迹斑斑,上面沾染的鲜血沉积多年,俨然已经变成顽垢。
孟淑涵带着姜朝雪、姜景裕疾步而来,一脸担忧。
她四处张望,寻找亲儿的身影。
天知道,当她听说姜景元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有多么害怕,迫不及待就狂奔过来,全然顾不上自己端庄的形象。
孟淑涵甚至顾不上和姜同甫说话,跟着丫鬟径直走进偏房。
片刻之后,她头发凌乱,像个疯婆子一般,不顾形象朝着姜挽云冲来。
“你这个贱人!你敢伤我儿子,我要抽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将你碎尸万段!”
姜挽云身子微侧,孟淑涵那猛冲的身影直直朝着管家所抬着的‘家法’撞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托盘和长鞭顿时掉落在地。
好巧不巧,孟淑涵的身子也扑倒在上面。
这一摔可不轻,孟淑涵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秋日衣着不算厚实,那些尖锐的刺轻易地刺破了她身上薄薄的布料,直接刺入娇嫩的肌肤,使得孟淑涵再次痛呼出声。
原本暗沉的长鞭,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增添了一抹血色,显得格外刺眼。
在场众人皆是感叹孟淑涵的遭遇,亲眼瞧见鲜血从她身上流出。
尽管受伤的不是自己,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见这‘家法’实在是伤人,光是见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唯有姜挽云不可置信看着痛苦蜷缩在地上的孟淑涵,“夫人竟然不敬家法!尚书大人,你一向公正严明,该不会徇私舞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