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归来,我便一直在。
千尘垂目,望着弥漫在他周身,汇集似萤火的光,流淌的烟雾和流水瞩目浩荡。
次元城一片死寂。
茫然的人们、停歇的异类、从纬度里被强制踢出的敌人、浑身颤栗、畏惧、大脑有低语的惊异之人……
最瞩目的中心。
唯有耀银和灿金的黑发银瞳的帝袍帝冠的青年。
幢幢黑影从前乱撞,千尘看到了无数景色,跨越距离、古今、未来、斑驳陆离的光影里,狂风暴雨、地壳碎震、裸骨苍白、冰封雪暴、参天大树、聚沙成塔、水滴汪洋……
这些残酷而现实的世界里,好像诉说着“救救我……”
原来,世界求救的是,所有的“意”啊。
一片空白的心里无数声音如哭,而“意”是一切的旁观者。
这群光粒好无思想,只是最单纯最简单的无想之物。
“我不是你认为的我,你们的回来其实并无一点用,但我这里是唯一能容纳你们的地方。”千尘垂眸低语。
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的导取而在向内的建立。
祂终于要完整了。
“注意点,即使你也是“意”也不能肆意融合这么多意……你…”
鸾阙熙张口劝告,可没等说完,只见千尘周围的“意”粒子操作无数光点迅速向体内汇聚。
对此,千尘神色平淡。
而她则是露出微微惊异的眼神,这位知晓一切的次元共生体,望着记忆里不存在,仅仅存在的青年。
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神明吗?
不管鸾阙熙微变的眼神,千尘收势放下手臂,涣然放松,望向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而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倾城玉靥。
他主动道:
“看来,无之书你也没读全啊。”
鸾阙熙一怔。
没想到作为神,他居然会调侃她。
而千尘却不想和她扯东扯西。
下一刻。
光晕似烟火。
“意”,顷刻融合。
鸾阙熙面露惊愕之色。
这么简单吗?
眼神透露着“就这”意思的千尘,瞥了眼一旁的鸾阙熙。
又看向下方诸神共存的乱世,他面色如常,看向鸾阙熙。
“你还有知道的吗?”
“你比我想的,更……神奇。”
鸾阙熙没料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就连她也不知作何感想了。
千尘无言。
见他不答,鸾阙熙也不自讨没趣,对于自己的颜值,她不觉得世界会对他有特权。
尤其是都神王以上,除非是那些特意钻研欲孽的存在,否则异性不会对她有什么特权。
于是,鸾阙熙将手放到胸前,一道光团随之涌出,静静托悬在她的掌心。
望着她递过来的光团,千尘没说话。
这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还不是异类,是帜鹭殿的一位白袍少年,以神帝之姿强势进入神真人化!
丧失去所有情感,破开桎梏,似只知道向前的机器袭向千尘。
所有人见状,不禁微微一凝神,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帜鹭殿,是追求【自由】的渡神之地,存在于第四纬度,不信仰神明,当渴望的自由的达到世界极限是时,便可被引入帜鹭殿。
随无信仰之神,可对自由的向往却是无比虔诚。
毕竟一万个人心中一万种自由。
而渡神之地则是,对心境达到某种地步时,这些向往【自由】之人便诞生神性,两者切换。
他是自由的,不会被不自由的心绪影响,谁阻拦他,玉石俱焚又何妨。
恒驻自由,渡神皆亡!
鸾阙熙扫了眼这人,握紧了泣露笛,眸一闪,随时准备出手。
而置身于帝临状态的千尘,不慌不忙,连看都没看这人,不由忽然想起一个小故事。
故事的开头,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
勇士说:“我就是风暴。”
而附近之人为他加油打气,好似让他获得的无尽力量。
举起剑,当勇士凭一腔热血闯入风暴时,自然被风卷成肉碎。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把希望要牢牢握住,因为希望是最后幸存者的专利。
千尘没有张扬,光辉映照着他的淡漠的脸庞。
平衡印。
耀银印诀自虚握成爪的手上凝聚,抹除所有的威能酝凝。
“尘”字悍然落下,像是损友间随意的拍打。
蓬——
可平衡之力爆发的消无之能顷刻将这里的一切消除殆尽。
此人连疼痛都没有。
简单而直接。
余威阔散,哪怕无形波动无法被众人感知,可看着一瞬间消失,只剩下千尘站在原地,一如刚刚。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神帝就这么死亡了吗?
这家伙刚才暴露的战力不是只有半步神帝吗?
可这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心惊不已。
这家伙的实力怎么这么古怪?!
众皆无声。
千尘这方举动已经很明显了。
挡他者死。
拦他者陨。
我不管你们,但管我者,抹除!
呼—
明明是真空,身躯却仿佛吹过冷冽的冬风,冻结神经。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竟忽地忘记了刚才是什么冲上前来着?
回溯记忆,却什么也没看见。
哪怕是眼前确确实实出现的人。
骤然惊醒的众人,竟然在一位不过二十的青年身上感到恐惧。
即使是疯狂的异类,也老实的暂时不和这群人计较。
“很强大的手段。”
鸾阙熙露出一抹赞佩。
“废话不多说。”
而千尘依旧没好脸色。
鸾阙熙螓首微点。
“这是无之书上存入我意识里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想这该是属于你的吧。”
她放下手,耀银光团飘悬在虚空,目光对视,不多犹豫。
千尘朝光团抓去,捏住,刺眼的光辉里,他骤然睁眼。
……
这里是?
踏在不知和材料的坚固精致的耀银地面上,光洁富堂。
空荡荡的银色调的宫殿里,高百米,远离尘嚣,精致酷封,幽暗洒落首尾相衔,僻静冰冷。
千尘打量着封闭不见窗户的殿内,总觉得似曾相识,但规模还是没永恒神殿带来的更为惊讶。
只是千尘没注意的是,背后阶梯上的最上方有一道身影在默默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似漠然、似麻木、像是等待好久是故人、又像是早知回来等待他的朋友、陌生淡定。
一道孤独到让整个世界都觉得没有意义的黑影端于高天的王座,无情且疲惫。
有种屠魔的少年终将成魔的无奈既视感。
王座上的黑影始终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安静地观望着下方阶梯下的青年背影。
许久后,黑影的嘴唇嗫嚅,不含常人具备的一切情感,却透露着无限威严的神言缓缓从王座上响起:
“果然结局…终于…”
忽然间,竟有人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空荡显得尤为清晰。
闻言一惊,猛然转身,千尘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古老苍茫的殿堂至高点,帝冠神袍,翘着腿的青年,斜侧托腮,姿态散漫,银瞳璨煌,不含情感。
仰望宛如帝王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
千尘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一幕。
在哪里,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
他的声音无感却格外有洞穿力,仿佛面对的是神后。
“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千尘问道,并无惊慌。
王座上的“千尘”俯瞰着他,不紧不慢道:
“我,一直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