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声炸雷似的喊叫迸发。曹驰似乎也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情绪十分激动。
司徒昭神情无奈,用尾指掏了掏耳朵。淡淡道:“我说的难道不清楚吗?”
李子鸿道:“丁冲已经死了。”
曹驰大喊:“胡说八道!”
司徒昭叹道:“你清醒一点,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事实。”
“狗屁事实!”
司徒昭一拍额门,无奈道:“你这人太浑了,我懒的跟你吵。”
曹驰双眼泛红,大声道:“我是浑人,你却是混蛋。丁大哥与我们交情至深,情如兄弟。你怎能如此淡定,如此不以为然。”
司徒昭望了望丁冲,眼神有些痛惜,神情却淡薄的很。
“若说交情,我认识丁冲可比你早。历经生死患难,有过命的交情。”
这句话还像人话,曹驰面色稍霁,司徒昭却又话锋一转:“交情是对活人而言。对死人讲交情又有什么意思。从来只听过刎颈之交,心照神交,又何尝听过什么阴阳之交人鬼之交?”
曹驰愤然道:狗屁歪理,难道你就没听过生死不渝,生死无贰?”
司徒昭轻笑道:“我当然听过。但是想死嘛,又何必太急?”
声音略显低沉:“还是你以为这里缺少死亡的机会?”
“也许丁冲只是比我们先走了那么一步而已。不用我们为他悲伤,或许他已经高高兴兴在黄泉路上等着咱们。”
天高海彻,高天青穹无垠,碧海如琉璃铺就。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机。仅有的活气就集中在这不起眼的小船上。
司徒昭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将这仅有的活气都带走了。天地间空气似乎都已抽干,凝固如浆,令人动弹不得。
丁冲这么厉害的人也死了,他们离死还会远吗?
曹驰忽然明白了司徒昭的意思。与其为死去的人担忧,不如多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不是生性凉薄,而是必须清醒。
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会这这样!曹驰心中忽然说不出的烦躁,胸膛十分憋闷。
“丁冲已经死了。”
“够了!你不用重复提醒。”
曹驰十分粗暴打断司徒昭的话。
司徒昭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想说的是,丁冲既然死了,他散发的奇特魔力自然也就不在了。”
曹驰面色忽然变的异常难看。
司徒昭继续道:“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大致推断这里已接近核心位置。”
顿了顿道:“所以充斥这里蛊惑人心的奇特力量,肯定也异常强大。”
“所以大家最好不要妄动七情,以免引起纷争。”
李子鸿猜测道:“所以独孤杀星那条船上的人才会自相残杀?”
“也许吧。”司徒昭嘴角讥诮:“托丁冲的福,咱们现在一个个骨筋酸软,手足乏力,就算想要动手也有心无力。”
曹驰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大不是滋味。方才他心血狂逆,难以自制,正有动手的想法。
难道自己也是受到这奇异力量的吸引,不会的!
曹驰心中强辩,司徒某刻薄自私,罔顾朋友恩义。这种人就算死了,这世上反而少了一个祸害。
为什么这种人不死,反而丁大哥这种好人却活不下来。曹驰一心想为自己辩解,反而不自觉坠入了魔道。心中恨意水涨船高,双目渐渐泛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司徒昭察觉他不对,高喝道:“魔由心生,不动不伤。”
“太玄派玄门正道,难道没有教过你太上忘情?”
曹驰冷啍一声:“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来多事!”
曹驰心神一震,双目略微恢复清明。
李子鸿目光从丁冲身上掠过,不无唏嘘道:“总感觉有些荒唐。”
荒唐这个词在形容丁冲似乎频率有些高了。然而就在不久之前才说出这个词的司徒昭却持相反的意见。
他淡淡道:“我觉得并不荒唐。”
曹驰火气又上来了,喘着粗气,像是一条耕坏了的牛。
“司徒某,你是不是有病。你忘记刚才说什么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丁冲还活着,现在他已经死了!”
“你闭嘴!”
对于司徒昭的好意提醒,曹驰忍无可忍。
李子鸿对于二人的反应并无意外。
“我总感觉像他那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在我眼里,他是一个怎么死都死不掉的人。”
“可他偏偏就死了!”
李子鸿的语气充满不解和愤懑,表情仍然云淡风轻。
司徒昭道:“如果你怀疑我的判断,不妨亲自去检查一下。”
李子鸿摇了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感觉像是做梦。”
“不是做梦。”
“太让人扫兴了。我只不过想稍微感慨一下。”
“如果是梦,那也只能是恶梦。”
“越解释越让人觉的绝望啊。”
司徒昭皱了皱眉:“绝望这个词用的不好。”
李子鸿冷冷一笑道:“司徒兄,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万丈红尘,月刀千轮。红尘世事,不碍于心。我自幻修习月刀,不敢说如满月天心,无漏无为。但是心性坚定无疑,至诚如铁壁倒是勉强可以做到。这地方虽有诡异魔力,要想摇动我的心智,也非易事。”
司徒昭细细打量他两眼,忽尔轻轻一笑:“那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安危与共。你有定力扛的住,别人可没有。就算是我,想要平心静气和你说话,付出的难度也不小。”
听到这话,曹驰表示不同意:“我也扛的住!”
李子鸿抚额而笑,曹驰大怒:“你笑什么!莫非你不相信我。”
曹驰双目血红,脸如赤火。李子鸿叹了口气,漫应道:“信,我自然是信的。”
李子鸿敷衍的态度愈发令曹驰愤怒。
“你嘴里说信,心里却在耻笑我。”
“我没这么想。”
“你是在嘲笑我太玄派的功法不如你天岚宗?”
李子鸿索性不再开口,天子尚避醉汉。曹驰现在的状态并不会比一个醉汉强。
万少宗一脸懵的睁开眼睛。神情呆滞,目光散乱,似乎并未从方才丁冲散发的骇异波动中回过神来。
“姓万的!你说究竟是天岚宗厉,还是咱太玄派厉害。”
万少宗心郁气躁五内如焚,哪里会理会他,随口道:“本少不知道你放的什么屁!”
曹驰怒骂:“太玄败类!”
万少宗亳不示弱回击:“你就是太玄派的一条野狗!乱吠咬人!”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靠在一旁的崔斌,冷言喝道:“够了!”
这一喝犹如冷电,震的二人一惊,两人暂时消停下来。
司徒昭默默积蓄力量,尽量将自己的身机状态提升至巅峰。但是但丁冲那道能量冲击十分诡异,不但震荡心志,更是好像让人的身体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痛,似乎在不住的提醒你,你经历了巨大的创伤。
所以尽管他很努力用功,但收效甚微。司徒昭深吸一口气,鼓足力量站了起来。尽量不去看躺在地板上的丁冲。
但是他不看,并不代表其它人不会注意。
万少宗惊愕指着:“他是不是死了!”
“关你屁事!”曹驰毫不客气回道。
万少宗愰然道:“难怪你现在这么畏畏缩缩,原来是没人撑腰了。”
曹驰一脸不屑:“对付你还得着别人撑腰。”
“来!来!来!本少不介意这海中多一句浮尸!”
万少宗大声嚷嚷。双手攥拳抵在船板上。
曹驰喝骂道:“姓万的!你找死!”
但是这两人骂的虽然厉害,却并非动手的最佳时机。万少宗双眼冒火满头大汗,却挣扎不起来。曹驰倒是站起来了,可双腿却如打摆子一样不能移动分毫。
崔斌目闪寒光望着这二人,膝头一把长刀杀机四溢。
霍怀翻了个身,这个形如恶鬼的男人翻了个身,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杀!杀!杀!”
小船笼罩在疯狂的气机之下。
李子鸿抱膝望天,表情漠然。
“丁冲就算是死,也还在帮着大家。我李子鸿不得不服。好人呐!”
崔斌望着嘶哑大笑霍怀,皱眉道:“可惜他终究死的太早。”
李子鸿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他已经很对得起咱们了。”
这小船上真的一动上手,谁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幸存。
“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的想法有些贪心了。”
司徒昭远眺的身影微微有些僵硬。
“哦?”
李子鸿也站了起来,这片海域荒凉而诡异,老实说极目远眺并不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