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绝无可能!”
当朝首辅贺恒豁然抬首,苍老而睿智的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绝无可能?
如此说来是朕冤枉了爱卿?
是朕拿杨洲的安危存亡在与爱卿玩笑?
是朕伪造了一封八百里加急出来!”
嘉明帝怒极反笑,挑起的眉眼间夹杂着一抹冷意。
贺恒颤巍巍的跪在殿前,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松弛的皮肤也在不停的颤抖。
“臣不敢!只是臣在内阁并未看到过杨州太守呈上来的奏报。臣执掌内阁多年,绝不敢做如此欺瞒于陛下的事情!
内阁诸位大人都在此处,还请陛下明察!”
说完,贺恒一头磕在地上,一副皇帝您要是不还我清白我就跪死在大殿上的做派。
嘉明帝眼神冰冷的扫了一眼倚老卖老的贺恒,紧接着又扫视了一圈跟随贺恒一起跪在地上的内阁重臣。
大越的内阁是由六部尚书和当朝首辅组成。
大越国的官员体系中并没有丞相一职。但首辅执掌内阁位同丞相,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高权重。
平素的官员奏报都是经由内阁转呈陛下,先是由内阁的属官将奏疏分类交由六部尚书审阅。
再由六部尚书批示过后呈递给首辅,首辅批阅后再上呈皇帝进行批复。
这也就是说,每一份奏疏在送到皇帝手上之前最少要经过三次手。
贺恒一口咬定说自己没有见过杨洲太守的奏疏,但并不代表这些大臣没有见到过。
可倘若真的有人将杨州太守的奏疏暗中扣了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又是谁将奏疏扣下来的呢?内阁的属官还是在场的几位大臣?
这个疑问在大殿中的每一个人心头徘徊,可是嘉明帝不说话,众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嘉明帝冷漠威严的视线扫视着跪在地上的臣子们,久久不言。
终于有人开口了,礼部尚书王衍对着龙椅上的嘉明帝行礼奏对:
“陛下,此时杨州匪寇围城,奏疏之事可容后再查。
还请陛下速速派人带兵前往杨洲,助陈太守平定匪寇!”
嘉明帝威严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愠怒,手掌使劲的拍在御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放肆!朕难得不知要派人去增援杨洲吗!还用你王衍来说?
不然朕将这龙椅让出来给王尚书坐,如何!”
大总管许顺见到嘉明帝拍桌子拍的如此之响,赶紧上前两步小声劝道:
“陛下,您息怒!息怒啊!”
嘉明帝轰苍蝇一般的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只盯着刚刚说话的礼部尚书王衍。
王衍本就已跪在地上,被嘉明帝如此训斥,眉头紧锁,低垂下脑袋,越发恭顺的说道:
“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
嘉明帝冷哼的一声,才将目光从王衍身上移开,看向了在他右侧的兵部尚书永宁侯荀坚。
“荀坚,你掌管兵部,你来说说看,谁带兵去杨州合适。”
被点到名字的永宁侯荀坚对着嘉明帝行了一礼才说道:
“禀陛下,依臣之见可从徽州豫州的卫所调兵,只是这领兵的主将……还要请陛下定夺!”
永宁侯说到最后停顿了一下,不是他不为陛下分忧,实在是想不到盛京城中有什么合适的主将人选。
大越并非重文轻武武将凋敝,正相反,大越武将地位很高。
因为大越的武将每一个都是靠着沙场上的军功为自己挣来的封赏。
武将不看出身,无须科举,唯一的晋升途径就是军功。
所以大越的武将只有少数几个身处要职的会留在盛京,其余人等都是在边境或是各州的卫所之中。
盛京城中能算得上武将的,永宁侯算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乔越算一个,京畿营统领王戎算一个。
可这些人都肩负着护卫盛京城安全的要职,不可轻易离京。
再有威望足够,能力也足够的武将,盛京城中能找出来的都是些上了岁数在京城荣养的老臣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让他们颤颤巍巍拄着拐才披甲上阵啊!
看到这里可能有些看客要问了,盛京城中找不到,就直接让徽州或者豫州卫所的统领去做主将不就行了吗!
这当然是不行的,这里还是要讲一下大越朝的行政体系。
太守在大越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军政一把抓,各个卫所的兵卒都是归各州太守统领的。
真正领兵的将领,都是各州太守的心腹。
所以即便是嘉明帝下旨调兵,这些卫所的将领去了杨洲也不一定会听杨州太守的话。
这就好比你家里进了贼,邻居把家里的狗派了过来,自己却没来。
谁也不能保证这狗是来帮你咬贼的还是过来咬你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根牵狗的绳子,这根绳子就是皇帝派过来领兵的主将。
这绳子不光能牵住邻居的狗,还能牵住你家的狗,指挥两条狗一块去咬贼。
所以这领兵的主将不仅仅是要会打仗,还要有威望能服众。
永宁侯思索了一圈,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他停顿了一瞬,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嘉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