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岩城的中午空气清新，阳光温暖，今天本来应该是利西奇的休息日。
年轻的侍者哼唱着最近流行的音乐，换下了灿阳商会的统一制服。关上了自己的柜子，利西奇和赶来换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格朗大酒店。
格朗大酒店的侍者有着很好的工作待遇，比如现在在花园中停着的三个方向的摆渡车，利西奇上了前往东区的摆渡车，车上已经有几个侍者无聊的在玩着纸牌，一边玩一边还吐槽着摆渡车怎么还不出发，昨晚的夜班多么难熬。
看到利西奇上了车，其中一个小伙子坏笑着打趣到。
“怎么，上了夜班还主动加上午班的工作狂，终于想出来走动走动了？你又要去东区和你的小女朋友约会吗，什么时候把她叫出来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啊。”
利西奇不屑的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看了看他的手牌，啧啧道。
“你这个碎嘴的家伙，这把必输无疑，还好意思管我的事，等教堂婚礼的时候，肯定会介绍给你们认识，着什么急。”
小伙子看了看自己的牌，不服气的说道。
“我这么好的牌也能输？瞎说什么呢。”
另一个小伙子嘿嘿一笑，冲着利西奇点了点头。
“说好了啊，和女朋友确认关系了记得请我们吃饭，弄的神秘兮兮的，还有，看牌可不许乱说啊。”
利西奇找了不远的一个座位坐下，帽子盖在了脸上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但是一只眼镜还盯着牌局。
果然没过一会，刚才还不服气的牌手惊讶的看着对手几下就把手里的牌出完了。
“给钱给钱，还玩不玩。”
利西奇看到牌局按照自己的预想一般进行，将盖在脸上的帽子拉下盖住了脸，没有再理会牌局，一会呼噜的声音轻轻响起。
又过了半个小时，换班的灿阳商会员工陆陆续续登上了摆渡车，司机看时间差不多了，启动摆渡车，驶向了东区。
喧闹是摆渡车的日常节奏，下班的员工有的互相打趣调侃，有的聊着这一天工作中见到的八卦，有的商量着一会去哪个酒馆好好的喝上一顿。
利西奇把脸盖在帽子下面，心里满是不屑，他不屑于和这些安于灿阳商会福利待遇的职工一样平凡的生活，甘心在东区娶一个工厂的女工或者西区找一个业务员女朋友，他想成为流岩城的那一小撮人，要成为凯文克劳那样的有充分话语权的人。
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攒了不少钱，自己的床下，左数第二块地板下面藏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60枚金多克。
如果按照一名格朗酒店的员工薪水，这笔钱要不吃不喝攒上将近十年的时间，但是现在，这笔钱就藏在南区他租住的公寓里。
摆渡车行驶到东四区，利西奇随着人流下了车，和认识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双手插进裤兜里，心里不断盘算着，独自一人沿着路向北走去。
走到一个小巷子，利西奇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转身走了进去。越过巷子口堆积的几个破旧箱子，看了一眼前面，一闪大铁门在巷子的右侧，门上面还有一个小拉窗，都紧紧的闭着。
利西奇走上前，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你好，我来买一点七号齿轮。”
门没有打开，门后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七号齿轮卖完了，还有什么事情？”
利西奇不紧不慢的说。
“是我，卖一点支撑器零件。”
听到利西奇的回答，铁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一双警惕的眼睛左右看了看。
“有没有被跟上？”
利西奇翘起嘴角摇了摇头。
“怎么会，快让我进去吧。”
铁门打开，侧面近30厘米厚，太过沉重的重量导致旁边辅助开门设备不要命的喷着蒸汽。
开门的是一名简装的男人，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利西奇。
“进来吧，你知道怎么走。”
利西奇吹着口哨，大步迈进铁门，走过一段旋转向下的铁楼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酒吧的模样，吧台里一名身穿夹克衫的男人正在擦着杯子，旁边的圆桌坐着几名穿着各不相同的人在谈着什么。
拉开凳子，利西奇坐在了吧台前。
还没来得及说话，夹克衫的男人先开口了。
“巴沙克，你这次来的很准时，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利西奇一只手撑着下巴，瞥了一下对方，巴沙克是他在这里的假名，在这里没有人用自己真实的名字。
“当然是有好消息，但是能换多少老克就不知道了。”
老克是本地人对金多克的代称，这种说法最开始流传于城际运输的司机口中，后来渐渐被城邦的一些小帮派学会。
“祝你早日找到一个退休彩蛋，这杯算我请你的。”
说着，酒保推过来小小的一个金属杯，大概只有30ml，液面反射着绿色和紫色的灯光。
利西奇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酒精的灼热感留在了喉咙里，平时他很少会喝一些高度数的酒，更何况这种地下酒吧为了口感，还添加了很多的刺激性调料，等到胃中感受到异样，嘴里的酸涩和辛辣才反过味道，利西奇的脸都扭曲了。
尽管已经来了几次，但是还是有些紧张，这一口烈酒算是给他添注足了燃料。
刚放下杯子，一旁暗门走出一个光头的壮汉，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光头。
光头看了看来的人数，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暗门说道。
“熟面孔居多啊，但是我还是要在强调一下，不要给我闹事，出门之后互相都不认识。现在可以进来了。”
说着转身走进后面的门里，酒吧内的几人也都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利西奇也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表情，胡乱的在脸上揉了几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有一圈的沙发隔间，隔间门口的帘子掀开着，每个隔间内的沙发上好像都坐着人，但是因为座位朝向的原因，看不清里面人的脸。
进来的人有的仿佛已经选择好了目标，有的犹豫了一下，随便选择了一个隔间就进去了。
落后的利西奇看到已经有隔间拉上了帘子，也不顾旁边还站着看的几个人，随便选了一个隔间进去了。
落座之后，门旁坐着的人起身拉上了隔间的帘子，利西奇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一眼看去就明白对方是烁岩工厂工人的人，衣着打扮和身上的神情都非常的符合人们印象中烁岩工厂工人的样子。
“有什么要出售的情报吗？”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利西奇没忍住乐出了声。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
“有什么可笑的吗？”
利西奇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刚才那杯烈酒有些冲昏头脑了，赶忙道歉。
“对不起先生，我有几条情报要出售。”
对方表情缓和了一些，拿出了一个本子，又恢复到一脸严肃的样子，像一名成功的交易经纪人面对着重要的客户那样，利西奇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笑，但是清醒的他也不敢在露出一点嘲笑的意思。
至少在交易情报的这一刻，对方代表的是那个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神秘组织。
利西奇赶忙将之前准备好的情报说了出来。
“乌戈教派在格朗大酒店新招待了一名客人，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年轻人，伊拉旬司亲自接待的，甚至酒店总经理都前去迎接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任何圣具，甚至对流岩城一无所知。对了他对烁岩科技有浓厚的兴趣，早上换了一些大克和小克，都是拿老克换的，应该很有钱。他今天去了东五区，通过格朗前台叫蒸汽车去的，应该是去找什么熟人。”
对面的男人抿着嘴，好像在想着什么。
利西奇紧张的等待着，因为自己已经提供了好几次没有价值的情报，上次赚的一大笔是因为自己冒险偷听到了一名战斗旬司的离开时间，没想到竟然换了一大笔的报酬。
后来听说那名战斗旬司被袭击的事情，利西奇猜测过对方的身份，尽管不确定收买这些情报的是那些渎神者，还是情报贩子，但不论是哪一方，想让一名酒店侍者消失还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情报需要出售吗？”
利西奇松了一口气，开始描绘工程师交流会上看到的一些情况，但是对方问一些情报的详细情况时，利西奇又摇了摇头，因为他实在没有机会凑到那些最新科技旁观察。最直观的办法，是站在工程师中间，看到样品面前的详细介绍，但是那一个个刻着字的金属牌离利西奇是那么的遥远，视力再好的人也无法在工程侍卫的警觉下偷看到上面的内容。
这条线索当然的收到了对方的拒绝，笼统的介绍单可以在西区那里弄到，这些工坊会定期制作精美的介绍画册送到有名望的经纪人办公室。这时候，只要买通一些清洁工，自然有机会得到那些粉碎过的废纸，再把粉碎的废纸重新粘合，又是一份勉强能看清内容的画册，但是利西奇的线索可以侧面印证宣传册上说的是否夸大，毕竟每个工坊都号称自己有性能最优秀的密封罐，最高效率的烁岩炉。
之后利西奇又讲了自己在格朗大酒店遇到的高管和旬司的行踪，但是这些线索都要再经过审核，或者说经过二次销售才能验证是否有价值。
“好的，如果没有别的情报，下次的聚会信息和暗号在流岩日报第三版上，留意讣告叫福埃尔的人，信息对应的查询表是第五版的流岩城志，记住了吗？”
利西奇赶忙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的先生，我上次的那些情报，有什么报酬吗？”
对面的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在裤子的口袋里找到一张纸。
“你去东区四街，收了这笔款，这次还是没有额外奖励，就是日常佣金。”
利西奇赶忙接过那张纸，借着旁边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下，那是一笔一金多克二十银多克的毛料供应合同，供应货物的工作应该是结束了，现在只要拿着合同，按照上面的地址去取钱就可以了。
看到利西奇收好了供货合同，对方冲着门口点了一下下巴，示意利西奇可以走了。
利西奇也没有耽误，恭敬的退出了隔间，旁边的隔间有的还在拉着帘子，说明里面的交易还没有完成，有的已经没有人了，看来已经完成了交易。
走到了门旁，看场的光头看到利西奇，点了点头。
“记得规矩，出这个门就不许再讨论这里的事情了。”
利西奇有点恼怒，但看了看光头腰间别着的铁棒，棒的顶端还焊接着一个七号齿轮，在灯光下寒光闪闪，看来经常被擦拭。压着脾气说。
“知道了，我是老人了，懂规矩的。”
光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利西奇回头看了看，发现光头对每一个出来的人都要叮嘱一下，心里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坐到吧台边上，酒保看着利西奇的样子，心中有些猜到对方情绪不好，于是试探的问道。
“来一杯吗？宽宽心。”
半趴在桌子上的利西奇耷拉着眼睛看了看对方，摇了摇头。利西奇现在非常的犹豫。
尽管上次并没有获得什么报酬，但是利西奇对于这次的情报，有着很高的期待。
“如果是渎神者，肯定很希望破坏乌戈的好事吧？那我这次的情报一定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利西奇愣了神，那里装着的，是刚才那张价值一金多克二十银多克的合同。
“如果接受他们的任务，成为他们的正式成员，我的报酬会比现在多的多。”
上一次的交易，对方装扮是一名浓妆艳抹的歌女，她看出了利西奇没有卖出情报的不甘，对他抛出过橄榄枝，承诺只要愿意为他们干的更多，可能只是在工作中举手之劳，就能收获几杯于现在的报酬，情报也能卖出更好的价格，但是利西奇没有当场答应。
现在只是靠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和聪明的分析，借助工作的便利获取一些重要情报，是十分安全的。利西奇自信靠着自己绝对能够快速的在这一行赚到大钱，改变自己的命运并顺利脱身。
如果真的加入他们，自己知道的更多，就没有现在进退自如的局面了。现在只要一次不赴约，自己就可以和着一切彻底告别。
但是自从上次成功卖出情报后，自己越来越不满足于现在的状况，但是相应的情报出售情况却一直没有起色。
选择安稳的路，还是冒险一搏，利西奇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想了想自己平淡无聊的工作，脑海里浮现的是一辆辆出入格朗大酒店的舒适奢华的蒸汽车。
仿佛下定绝心一般，利西奇抬起头。
“嘿，给我一杯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