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和你们联系的。当然，事后一定会把报酬都补齐。”
洛里安站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窗户前，朝着正在远处抽烟的吉恩挥了挥手。
“不必客气。你的那1000镑让我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过得相当充裕。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以后甚至可以长期合作。”邓恩再次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洛里安没有再废话，与罗珊和邓恩一一道别后便下楼去了。
“洛里安先生看起来很和善，真的像传言里说的那么不堪吗？”罗珊看着楼下缓缓离去的马车，好奇的问道。
邓恩沉思了一下，说：“人是会变的，经历了那么大的一场变故，也许他的心性变得沉稳了。”
平稳前行的马车里，洛里安思绪万千，他拿出老尼尔写好的那份资料，仔细查看了一遍。
资料上提到的香蕈菇，虽然已经被鲁恩王国官方所禁止种植销售，但其实在黑市上并不少见，至少廷根许多药店都还将它用做医疗的镇痛剂。只要舍得花钱，敢冒险，几乎所有人都能搞到这种材料。
洛里安握着那张纸，心里对香蕈菇的来源有了几种猜测：
一、艾琳本身就是个瘾君子，她身上带着这种致幻的真菌，然后在煮汤的时候，意外掉了进去。
二、身体原主得罪过什么人，因此被蓄意报复了。这里的人选可太多了，洛里安随便一想就有好几个，比如修建了那座隐秘教堂的神父，尽管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但依然有着很高的嫌疑。
三、那就是有人在觊觎他的财产。尽管已经变卖掉大半财产，耶德家族在廷根市依然是数得上的大家庭。更重要的是，洛里安已经是这个大家族唯一的直系子嗣了，只要掌控了他，几乎就等于掌握了一切。
洛里安在心里给这三种可能性排了个序，他认为从一到三可能性逐次递增，因为对方在汤里放入的是「毒品」，而不是毒药，看起来并不是和他有仇，想取他性命。
但不管怎么样，值得怀疑的人实在太多了，又躲在暗处。现在洛里安唯一的线索就是艾琳，只能从她那里揪出幕后的主使者。
洛里安深吸一口气，看到马车已经离开廷根市的闹市区，朝着北部约克山脉的脚下驶去。耶德家的宅邸建在一片略显苍凉冷清的高地之上，远离喧嚣，现在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
洛里安略微把身体往前倾，靠近马车的大门，然后对外面喊道：“吉恩大叔，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先生，你请问。”吉恩的嗓音相当浑厚，一听便知道是常年在外奔波劳作。
“嗯，我记得你和艾琳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吧，能跟我讲讲她的事吗？”
“是啊，我和她丈夫20年前就认识了。当时我们都在恩马特港，是一条船上的水手。”
吉恩说：“后来我们厌倦了海上的生活，才决定搬到廷根来。他们俩是在一家路边的小餐馆认识的……”
……
半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大门前。门卫拉开铁门，欢迎洛里安回来。
他神色如常地沿着小路走进楼内，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艾琳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口，鞠躬说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洛里安望了一眼堆放在厨房内的食材，尤其是真菌类的，他看到很多新鲜的蘑菇，各种颜色都有，但没有看到那种香蕈菇。
“昨天晚上你煮的那种蘑菇浓汤，味道很不错，我还想再喝一碗。”他注视着艾琳的眼睛：“做好之后端到2楼给我。”
大约十几分钟后，艾琳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浓汤上楼了。她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身就想离开，但被洛里安叫住了。
“洛里安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洛里安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汤勺舀了一些汤，凑到了嘴唇边——那种太阳穴血管猛跳的惊悸感顿时重现。
他有些失望地放下汤勺，起身望向满脸不安的艾琳，再拍拍自己的椅子：“我突然不想吃了。这碗汤就送给你吧，在这里把它喝完再下去。”
“这这……”艾琳连忙摆手：“这不符合规矩呀。”
“厨师喝自己做的汤有什么不符合规矩的？”
洛里安嘴角的微笑越发冰冷。这一次汤里依然有香蕈菇，也就是说他之前在马车上猜想的三种可能性里，第1种已经可以排除了，艾琳就是受了别人指示，要加害于他。
“哈利先生规定的。我们绝对不能碰您的食物。”
艾琳脚下像生了根，死活不肯往前挪：“我这个月的薪水会被扣除的……”
“老哈利说的话管用，还是我的话管用？”洛里安质问道。
但听了这话，艾琳却没有回答，反而把脑袋垂得越发低了。她的肩膀开始颤抖。手指都搅在一起。似乎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洛里安用汤勺搅了搅汤碗，那浑浊浓郁的汤汁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香味。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已经查过了，这里面加了一种特殊的菌类。它杀不死我，但会让我上瘾，身体越来越虚弱，直到瘫痪在床上，变成只知道乞食的废物。”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问道：“是老哈利让你这么干的吗？”
“不不……”艾琳像拨浪鼓一样摇起了头。
“呵。”洛里安走到她的身后，声音像魔鬼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一个儿子在廷根大学，就读于法律专业。你和你的丈夫收入都不高，供养他读大学一定很不容易吧？这么多年的心血。”
“还有你的女儿，她好像正在上高中，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很受学生老师和同学的喜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彻底慌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顺着鬓角的头发垂落在那件纯白的厨师服上。
洛里安还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那只铜制的汤勺，毫不费力地将它对折、丢在地上：
“你如果想害我，我会10倍百倍奉还在你和你的家人身上。你要相信，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的声音冰冷邪恶，眼眸中的暗红色彩变得越发浓郁。
现在站在艾琳面前的仿佛是一个嗜血的恶魔，恍惚间她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多么的胆大妄为，甚至敢和妓女在神像前欢好。她闭上眼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着。
终于，艾琳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抽泣着说道：
“是的，是他……是管家哈利先生让我做。他每天都会带来一批晒干的草菇，让我加在你的汤里……”
“他说耶德家族应该改名换姓，由真正的贵族执掌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