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怕你害羞,才这样的。”公主在面巾里轻讪。
“怕我害羞,你就不应该过来。况且,我非公主良人,纵有肌肤之染,终难逃天涯之远。”大成公子冷静地提醒道。
“公子多虑了,你看我葛衣麻裤,只是一个愿为公子洗涤污圬,敷药疗伤的拙妇!”公主说得很认真,双手已经摸到他的肩头了。
“以前,知春有幸为公子搓洗过。只是公子当时昏迷不醒,不曾记得罢了。”公主一边浇水轻揉,一边像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一样,轻声细语地说话。
“真的?”大成公子瞪大眼睛看着“黑巾”,不相信地问。
“绝无戏言。我那时曾想:在你清醒的时候,为你濯洗一番。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只是在王城中没有这样的机会。此行,可算是苍天眷顾,终成所愿。况且,公子不嫌污秽,吃了我只能喂狗的牛排,妾心感动万分。
这在西域若非真心喜欢,绝无男人肯吃女人的残羹。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公主说得柔情似水,大成公子听得心中恻恻。
“套路,全是套路!话都是你说的,谁能相信?我那时魂不守身,怎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况且,我已经失忆,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万一我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岂不白白辜负了公主的情义。”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接受这个公主的冒昧大胆。他凭着残存的理智,极力想打消公主对他的念头。这不比在现代,不爱了一拍两散,各不相欠。
这是在唐朝,是千年之前!谁会让一个命运交错的人,痛苦一千年呢?纵使天道轮回,也不该如此狠心!
“妾心已决,公子休要多言。不论前途凶险,惟有此心不变!”公主说话间,扯下面巾直视大成公子。
“哎——我们还没有谈妥,你怎么就去掉面巾了呢?”大成公子惊慌地蜷进了木桶中。
“谈妥?你当我是谁!”那公主听他这样说话,暗骂:这个未见过世面的哈怂!一把把他按进了水里。
大成公子强挣着,挺身从桶里站了起来。“喂,你想淹死我吗?刚才差点就被你感动了,哪知却是个狠心的陷井!”
大成公子涨红了脸,真想把这个250公主扔出门去。
“这就对了嘛,沐浴就要有个沐浴的样子,龟孙似地窝在桶里,像什么样!”
公主并不理会他生气的样子,趁机为他擦洗起来。
“你--”他无语了。一个公主却像仆妇一样地做着为他洗澡这样卑微的事,他要能发得起火来,肯定是个大神级的恶棍。
而大成公子是谁?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是一个知道好歹的人。自然,狠不下心肠来!所以,他会活得很累。
他索性不再挣扎,任由公主摆布。
洗完。公主牵着大成公子走到床前,示意他趴下。她把小几上的药包打开,细心地挤出一些药膏,在手心里抹匀。
轻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大成公子立刻感受到一股凉沁沁地感觉,从公主的手心里传来。
“好了,就这样趴着别动。明天,就不疼了。”说完,摘下脖子上蒙面的丝巾,遮住了他的伤处。又抻开被子为他盖上。
大成公子羞臊得不敢抬头看公主。待听到公主脚步朝外走的声响。就问:“你要走了吗?”
“难道不成我还要对你说,我会对你负责到底?切!美的你吧!嘿嘿!”公主暧昧地笑了一声,悄悄出门去了。
“弄了这么大的阵势,原来真是我想多了。这公主真的不一般!”大成公子有些惭愧地想。眼睛渐渐睁不开了。
等到早上大成公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壁炉里刚添的柴火烧得房间里暖暖的。不知道是这几天没睡好觉,还是那膏药的原因,他睡过头了。
他醒来时已经听到客人们退房和小厮要打赏的说话声。没有窗户看不见天光,他无法判断时间。
在他的枕头边,放了两条公主昨天买的“云罗”做成的大裤衩。像沙滩裤一样。显然,在他睡着了的时候,公主已经来过。
原来是早有预谋的,他心里隐约着有些感动。也不免有些失落。不回去,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初衷有些动摇了。
告诉她:他是一个来自未来时空的人?结果会怎样?这么离奇的事儿,也许她根本不会相信的,可能还会认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若不这样做,眼前这个局面和公主的言行都在说明,她已经爱上他了,执着而炽热。
没有人会去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自甘下贱。别看她面上表现的没事一般,心思可重着呢!而他们又不可能。如果他选择留下的话,那将会是另一个结果。
但是,他留恋现代的生活和自己的亲人,特别是他的爹妈。如果,他留下来,他们会是多么的伤心,这都是可以想见的。
一念一菩提。该怎么办?
正在犹豫不决,门外有了响动,公主端着早餐进来。脸上妩媚得理所当然,毫无忌惮。
坏了,怎么刚才光顾着胡思乱想了,忘了把衣服穿戴整齐。别让人以为,他在破罐子破摔呢。
“想着你应该起来了,怎么还赖在床上不动?是要我喂你吗?”她麻利地把餐盘放在几案上,回过身来看他。一点也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你试过了吗?合身么?不合身,我这就拿去修改。”她的问话,连环炮似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向以皮厚自诩的大成公子,此时,显得尴尬万分。他不知她的心里在想啥?这男女之大防,犹如雷池,若无真心以对,便会天打雷劈。
纵是唐风开明,礼教却已经深入人心。而公主似乎并不为之所惧,反而逆其道而行之。
“早上身上慵懒得很,炉中炭火烤得温暖舒服,偎在被窝贪图这一时的安逸,却还未来得及一试。”大成公子说得跟大病初愈似的,有气无力。
“信你啦!要不我扶你起身试试。”公主知道他心里所想,故意逗他难堪。
“不要!还是先请公主回避片刻,待我起身试过,才好有个交待。”他几乎在讨饶了,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哟,真看不出平地里破马张飞的,事到临头还真是皮厚如纸。公主一时小瞧得他分文不值。也不和他争辩,就自觉出门去了。
“那你快点,别磨蹭,吃完饭,我们还有要事要做呢。”公主临出门,不放心地催促道。
催催催,就知道催!昨夜春风空过,红烛孤影,错付良宵,徒留一脸尴尬,竟还催!
他听公主已经出门去了,便一骨碌地爬起来,心里埋怨着,三下两下地把自己藏在了衣裳里。他怕公主又闯进来又要为他上药,岂不又要脸热心跳一场。
他快快地起身,好像公主就在面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及捡起公主昨夜遮羞用的黑巾的时候,他好奇地举在眼前:透过丝巾,外面风景一览无余。
这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家伙,真是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