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竹端着地图，“翻过这片大山就是兖洲了。”其实在走过沙漠之后还需走出这片大山才算真正离开青洲。而二人正好在大山深处，在大山里面行走也快半个月了，梁瀚见过不少山精灵怪，好在山精灵怪也没什么恶意，自己也乐得清闲。让梁瀚举得神异的是前几天正好碰上十五月圆，不少山林精怪在拜月。楚竹解释道那是在吸食月华。途中二人也见过不少鬼魂，好笑的是有个老伯模样的鬼魂似乎是想捉弄二人，只不过被楚竹反过来捉弄了一番。
“兖洲是个怎样的风气？”梁瀚手指地图，心思却在那中正的中洲二字上。
楚竹嘴角狠狠一抽，“兖洲啊，小时候和师叔来过一次，读书风气挺浓郁的。有当世大儒，读书人挺多的地方。某些个读书人虽说是读书人，却从不肯出外多走走，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终究是小门不出，学问走不出去还做个锤子的学问，受气的小媳妇只会在家哼哼唧唧，格局不大，胆气更小。”
梁瀚知道楚竹意有所指，像傅雨之流的读书人才是楚竹心目中的读书人。一样米百样人，也总不能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逼人家去吧。这也正是楚竹恨铁不成钢的原因。
二人又是走了半天，说是走，其实就是梁瀚和楚竹在山间御风而游，好在山深没人迹，要不然被看到就是妖怪化形了。依二人打扮，离神仙下凡形象还是有点差距的。
楚竹眼尖，“前面有座道观。”梁瀚顺着楚竹手指的方向眯眼望去，还真是！
梁瀚心情大喜，总算能看见个人，半个月下来看见的不是精怪就是鬼魂，当即拉上楚竹御风过去。
望山跑死马这话不假，即便是御风，还得半柱香才到了山脚处。按照楚竹的说法，如没邀请或不是熟人，直接去到人家道观是山上禁忌。二人来到山脚处，拾级而上。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梁瀚整理衣冠，楚竹则抬头望向前方。牌匾正中高悬三字，东华观。左右两侧一副对联，上联：道家精微如日挂心头行到山头日更远。下联：玄门奥妙恰似月浮水面拨开水面月还深。观名之下又悬一横批：惟道无涯。往里再看是一个稍矮的牌坊，牌坊上书“香霭云飘”。
自从离开青牛观之后，这还是梁瀚遇见的第一个道观，登门要有登门的样子，不能让人觉得唐突。梁瀚想起以前师父带着自己去别处山门闲逛时的言语，略一思量便提气发声道，“山深蕴精妙，地远修上真。青牛观梁瀚携时习院楚竹途经宝地，适逢其会冒昧拜访，还请示下。”说完之后梁瀚转头看向楚竹，楚竹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拇指，梁瀚这才稍稍心安。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里面传出回应，“贵客光临，不胜自喜。请入来一叙。”
楚竹觉得应该是己方唐突了，主家花点时间准备也是应当的。跨过几条门槛，梁瀚深觉这里的底蕴是很足的，起码就建筑而言比起自家的就好上不少。自家师父还是比较懒，给别人做个法事也是看个人喜好，这样还怎么赚钱盖房子呢。整天说要师兄们娶妻生子，生下来住哪里啊？
正殿处有个道士站立在门口，里面像个四合院子，露天处不少道童在蒲团上打坐。二人快步向正殿处走去，梁瀚少年心性，不时左右张望。
二人和道士互相见礼之后，楚竹说道，“打扰了。”
道人有着一副山羊胡，双眼常眯起，道袍宽大，头顶阴阳鱼冠。“同道和儒家道友联袂前来，蓬荜生辉。请进。”道人往正殿内伸手，二人也不客气迈步而入。
时习院之名委实是如雷贯耳，可是这青牛观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出有这么一个道观，自己孤陋寡闻了？但是能和时习院弟子联袂前来的又怎么会差了？道人开门迎客是经过一番深思的，一开始以为自己行踪败露了，细想下又不觉得是，若真是来抓自己的，凭这两人够看？自己虽有把握把他们都留在这里，但是时习院的弟子他不信他们就没有保命手段，这些年好不容易过了些安稳日子，真就不想节外生枝。
“贫道是这东华观的观主吴学义，道号云香子。”接下来梁瀚几乎不怎么说话，都是由楚竹应答，而梁瀚只有偶尔在感兴趣的话题上才插嘴问问某些事，比如观上道士多少人？用度方面每月几何？按照梁瀚的想法这些问题都是很有意义的，到时候自己观上人数多了，收支出纳也要有个大概。
“吴观主，我二人行山日久，可否借贵地留宿一晚？”楚竹终究还是问出这个问题，看着梁瀚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个地方换洗一下也是极好的。
梁瀚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当楚竹说出之后也是老脸一热，终究是脸皮薄。
“当然可以，观上空房甚多。只是我最近炼丹无暇接待你们，还请海涵。”
楚竹连忙接过话头，“无妨无妨，我们自己招呼自己。明天一早我们自行离去，趁这空挡我们也可参观贵观，长长见识。”
道人眯起双眼，伸手习惯性般的摸向胡子，“如此，还请自便了。”
倒不是说主家失了礼数，自己这样已算唐突。待吴学义离开后，二人也想随意走走，正欲起身却见一名道童与两人上前见礼，“见过道兄，见过先生。我叫林源光，是仙师的道童，现在还没道号，仙师让我带两位在观上走走。”
梁瀚咧嘴一笑，“如此便有劳了。”
梁瀚年长林源光五岁，一路上楚竹倒是安静，后来干脆直接回客房睡去。楚竹离开后，两人的话题也逐渐放开。
“你是什么时候被吴观主带回来的？”
“上个月月初。”
“山上生活比较清苦吧？”梁瀚看着林源光消瘦的脸颊。其实梁瀚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观上看到的除了观主之外都是一些道童，但怕触犯一些观上禁忌或者隐私就没好意思问。不等林源光回答，随即感慨道，“你们这边道童挺多的。”
“是啊。都是同一批带回来的。”说者无心，梁瀚压下心中的狐疑继续问道，“那他们师父都是吴观主？”
“嗯。”
“你们平时都学些什么？”
林源光以为只是简单的修道上的交流，脱口而出道，“现在是静坐。”其实林源光也很懊恼，来观上一个多月了，什么也没学，心想应该是仙师在考验自己的耐性。但是仙师那些徒弟大部分时间都是吃了玩，玩累了就睡，只有特定时间静坐一会就又结束。内心深深叹息，大概仙师也有仙师的考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