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蛟差点又跳起来。
还好隋准及时说:
“我和秀儿挤一条凳就好,彭蛟自己坐。”
彭蛟才气哼哼的,捡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那公子还遗憾呢:
“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又亲又摸。怎的下了床,六亲不认。”
彭蛟怒发冲冠:
“谁对你又亲又摸了?我那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嗨呀好气呀,那人明明躺着跟死了似的。
怎么什么都看在眼里?
“彭蛟,别吵了。”隋准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你和小七玩仙人跳,还没跟人道歉呢。”
“再说了,黑风寨上要不是他抱住你,你可能就死了。”
彭蛟板着脸:
“死就死呗,烂命一条。”
“而且没我开那个门,焉知死的不是他?”
“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嘞。”
那公子在一旁,居然还表示赞同:
“确实如此,在下应当好好谢你——你叫,彭蛟?”
“哪个蛟?”
“‘吴王醉拥捧心人,七宝床中娇不起’的娇?”
彭蛟:第一次觉得读书人这么恶心。
“‘蛟龙在天,专治发癫’的蛟。”他目露凶光道。
公子哦了一声。
然后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道:
“蛟本性淫,挺适合你的,这个字。”
彭蛟:……
“我怎么觉得这公子怪怪的。”佟秀在隋准的耳边偷偷说。
隋准亦觉得。
他简直佩服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能往那上头扯?
彭蛟根本就是个小趴菜,都不够人家玩两口的。
想想方才,他们居然还想坑他,纯纯是挖坑埋自己。
“咳咳。”
隋准只好咳了两声,转移话题:
“上次黑风寨一战,多得兄台相助,只是未曾好好认识,兄台便走了。”
“再次相逢既是有缘,我叫隋准,兄台怎么称呼?”
“周泰缕。”那公子道。
“周公子,也是到北江赶考?”
刚进来时,隋准便注意到,此人房中颇有书香气息,还有一方桌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是读书人无疑。
“嗯。”周泰缕淡淡道。
似乎除了跟彭蛟油嘴滑舌,他对其他人,都没什么谈话欲望。
一个很极端的人。
隋准硬聊了两句,发现根本没法聊。
这人实在寡言。
别人问他话,他在五个字以内解决。
而他自己张口,三句话必定有两句半,要调戏彭蛟。
即便他自己晕船,看起来摇摇欲坠,也将彭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看得隋准心惊胆战。
生怕不是周泰缕晕船晕死,就是彭蛟气死。
“周公子,我看你身子不适,还是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隋准站起来告辞,给孟三七和彭蛟使颜色。
孟三七好说,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但彭蛟半只脚还没迈出房门,后头就幽幽地说:
“你的路引在我这儿呢。”
彭蛟:!!!
他赶紧摸遍全身,果然什么也没找到。
仔细回想,昨日还曾见过,是昨夜上了这厮的床,就……
好家伙,摸人家银子没摸到。
倒是自己的路引,不知何时给他摸去了。
彭蛟真想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提起来吊死。
“周公子,你到底想怎样?”
隋准不忍心看彭蛟被为难,便直白问了。
周泰缕喝了口茶,将想吐的劲头压下去,才缓缓开口。
“我想他留下来照顾我。”
“你想屁吃!”彭蛟骂道。
不料姓周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恼。
“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我有不眠症,昨夜你在,我睡得安稳许多,故而想多留你一阵。”
彭蛟更怒了:
“什么,你还想让我给你陪睡?”
亏大发了。
他兢兢业业给人暖了一晚上被窝,什么也没捞着。
如今,还要继续给人暖被窝?
他淮南小娇龙,令人闻风丧胆的食人花,还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孟三七说话不经大脑:
“蛟,要不你还是陪吧,总比睡地板好。”
彭蛟跳起来:
“老子就不能租条船吗!”
孟三七一脸老实:
“可你现在租不到船呀。”
确实,乡试在即,如今大部分船只,都被考生预定了。
哪还有余的呀。
“那我就不……”彭蛟刚想说不去。
起了话头,又刹住了。
他可不能不去。
他的弟弟,也要乡试了呢。
不论他在外头多冷血无情,但这弟弟是他心尖上的宝,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弟弟。
如今终于熬到弟弟要出人头地,他当哥的,怎么能缺席。
这船是一定要坐的。
就忍忍吧,反正再过几日,到地方就好了……
“好吧。”他不情不愿都说:“那我就留在这条船上吧。”
“但是!”
他瞪起眼睛,面露杀意:
“别以为你能要挟我,要是半夜出了人命,可就怪不得我了。”
“尽可放心。”周泰缕笑吟吟。
“有这样娇俏可爱的娘子,为夫肯定要长命百岁啊。”
彭蛟:……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暴起,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
隋准等人,则眼角抽搐。
赶紧退出船舱了。
好肉麻的话语,好窒息的氛围。
多待一刻,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干净了。
几人逃难似的回到自己船上。
后面几日,周家船上究竟怎么过的,他们不得而知。
反正时不时穿来彭蛟的叫骂声,要不就是砸东西。
偶尔夹杂几声轻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泰缕受尽压迫,太可怜了。
只有隋准这几个知情的,才知道,彭蛟受苦了……
船队过了淮南与北江交接后,来到了第一个北江府的小镇。
石头镇。
这儿因有两座高高的石头大山出名,远远的,大家便看见了山的尖顶。
“啊!”
彭蛟大喝一声,跳到船头。
脸上的阴郁,都散尽了。
“老子终于熬到头了!再也不用坐这死人的船了!”
他喜悦道:“老子到家了!”
周泰缕背着手,从房中缓缓走出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基本不吐,但面色依然很不好。
尤其看到彭蛟这么迫不及待,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彭蛟转过身来,眉飞色舞:
“我今日便要下船了,我弟弟也要去北江府考试,他定是租好了船等我呢。”
“我坐他的船去,再不跟你这种倒霉鬼一块。”
“说好了路引给我的,你可不要反悔!”
周泰缕心绪不佳,很随意地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