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父!”
冷汗从胥翎(xu ling)光洁苍白的额头上渗出,她猛地睁开了眼。
狭窄逼仄的空间和潮湿恶心的空气让她渐渐清醒。
这里不再是她熟悉的土地。
她想要移动一下手臂,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缚灵锁结结实实地困在了地底。
不行。
师父还等着八神花救命。
这里的界门已经关闭,她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
“唳——!”
一声清亮高亢的、半似狐狸半似鸟的叫声响起,三条巨大蓬松的火红色尾巴在她身后出现。
尾巴将缠绕着胥翎的锁链用力一扯——
“轰隆隆!”
地底顿时传来宛如地震一般的轰鸣。
然而锁链仍旧牢牢埋在地底。
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血红色的火焰印记在胥翎额头上一闪而过。
她紧咬着牙关,瞳孔都因为用力染上了红色。
“轰隆隆——!”
随着又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锁链终于被拔出,而后慢慢虚幻,变成一条条狰狞的青黑色纹身缠绕上胥翎的身体。
“砰”
她被缚灵锁生生压得跪下,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甚至连睫毛上都沾着几滴晶莹。
缚灵锁无解,且一旦被拔出就会从肉身转移至灵魂中。受刑者的身体行动虽不再受限,但灵魂却要时时刻刻忍受来自束缚的剧痛。
然而她没有选择。
她必须将缚灵锁转移到灵魂中。
天枢宗迟早会派来下一批杀手,她呆在这里只能是引颈受戮。
她要尽快找到回去的界门。
……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胥翎已经能够做到无视那种来自灵魂中的痛苦时,她才缓缓撑着风灵弓站起身。
早在逃往这个世界的途中,她的修为就已经被废了个彻底,如今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别说从丹田内拿东西,就连打开乾坤袋也做不到。
之前遇到追杀能够强行使用灵力也不过是凭着神兽的身体硬撑罢了,后果就是如今就连筋脉也彻底碎了。
她随便扒了件天枢宗的衣服下来,原来的那身衣服已经在数不清的战斗中彻底毁了。
将面帘系上,她顺手拿走了碎石缝隙中掉落的十几个还算完好的陪葬品,再用三条尾巴将面前挡路的巨石一一清开。
点点星辰稀稀拉拉地缀在漆黑的天幕上,胥翎从土包中爬出,风灵弓变成玉佩系在腰间,她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然后头也不回迈步离去。
空中的树叶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个月后。
胥翎躲在林中,指尖微松,一道锋利的白芒从风灵弓中疾射而出,一箭便将杀手毙命。
她背靠着大树急喘了几口气,确定没人再追上来后才继续往北面前进。
天枢宗能够靠奇门遁甲和天象演变推演她的位置与状态,她必须尽快找到能够帮助自己屏蔽天机的人,否则被杀只是迟早的事情。
她还不能死。
想到从前的事情,胥翎眼中多了一抹执拗和疯狂。
师父已经沉睡几十年,宗门需要他尽快醒来。
可这方世界实在过于贫瘠,她根本找不到修士,更找不到有真本事的术士。
胥翎眉头微皱,而后便感觉喉咙一阵腥甜。
一口血咳在草叶上。
她面色如常地将下巴上的血迹擦掉,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关卡,希望这次的运气能好一些。
树林边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咔擦”,是骨折的声音。
胥翎循声看去,便见一穿着青绿色短褂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的脚边倒着两个人,都被拧断了脖子,显然是被这个少年杀的。
胥翎走上前去,她像是没看到少年脚边的尸体一样,问:“小兄弟,你知道哪里有厉害的算命先生吗?”
是的,这个世界管术士叫算命先生。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眉眼中全是狠戾:“不想死就滚。”
少年的回答让她心中升起了希望,胥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知道问路的规矩,于是扔了个玉扳指过去。
少年接过玉扳指看了一眼,而后嘴角咧出一抹恶劣的笑来:“进城,有个齐铁嘴,找去吧。”
得了消息,胥翎朝他道了声谢,而后便朝城门关卡走去。
少年站在她身后,手中的铁蛋子在阳光下反射出细微的金属光泽。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杀人灭口,却在看到女人拖着一个大黑布包步伐有气无力的背影时又不自觉地停了动作。
因为一种诡异的直觉——那女人明明要倒了,却还是让他无端感觉危险。
位置并不难找,胥翎只稍微一打听便到了。
算命摊在一条街深处,有个小厮坐在摊前,后面则是个小香堂。
那个穿着砖红色短褂,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算命先生就坐在小香堂里,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正慢慢悠悠地翻着页。
胥翎没有直接进去。她打听过了这人做生意的规矩——他从不直接给人算命或者解签,只送算。意思是想要找他算命得从他铺子里买东西才行。
胥翎没钱,当然不可能真遵守这规矩,于是在暗处等了好一会,直到那小厮离摊小解后才走了进去。
“老板。”
齐铁嘴看书入了神,一点没发现有人走了进来,他被吓了一哆嗦,然后猛地放下了书。
“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齐铁嘴抱怨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买什么?”
齐铁嘴吊儿郎当地问,脸上的不耐烦在看清面前人的打扮时瞬间消失。
来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脸上系着一张黑色面帘,脚边还放着一个奇怪的黑色大布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齐铁嘴只能看见一双属于女人的眼睛。
应该是个女人吧,他想,毕竟男人是几乎不可能长出这样一双标准的、令人目眩的狐狸眼的。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霎那,他差点就觉得对面不是个人了。
齐铁嘴甚至能够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血腥气,那味道虽然很淡,但绝不至于无法察觉。
看来这不是个简单货色。
于是他听见对方说:“不买。”
几乎是听见声音的瞬间,齐铁嘴就觉着自己想长叹一声。
这声音实在太妙了——清冷又不乏柔美,空灵却不显空洞(尽管口音有点奇怪)。
反应过来后他又心头一怒,不买还来我这堂口作甚,消遣人呢?
于是当下就开始赶人:“不买就走,我这儿历来规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