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何令颐无心秋日大选一事,所以还以为许多事二人之间是有默契的,因而上前就跟出门要交代什么似的说了一句。
“过几日,孤要去一趟皇陵。”
“我听海二哥提起过,望殿下一路平安。”
“嗯,你的那些东西孤没动,日后完璧归赵就是。”
“殿下客气了,既然货银两讫,那东西就是殿下的,殿下如何处置是殿下的事,我不便置喙。”
太子沈颂安莫名其妙的撞了堵墙,眼神中多了些疑惑。
她听从了海渝的建议把东西卖给了花满楼,不就是意味着她与海渝所说的想法一样吗?
反正等她入主东宫后,这些东西一样不少的也还是她的,怎么突然就转了口风了?
乔二与海渝也对视一眼,看出了些不妥。
可偏偏事情的主角何令颐却表现的十分从容淡定,好似自己处置的不是什么大事一般,这让面前三人更是不解,气氛一度有些沉默,何令颐还有旁的打算,自然顾及不上这里,于是行礼就说道。
“想必殿下还有要事去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就翩然而去,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沈颂安从她刚刚袒露的眼神中丝毫瞧不出来其他贵女看自己时的那份娇怯和野心,平静的就仿佛他只是个路人一般。
这样的待遇,沈颂安还从未有过呢!
顿时心中就生了个念头:她不在意孤?
这想法跳出来以后,太子沈颂安的心里可不舒服,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似乎还是头一次碰壁呢,而后转头就问了身后的二人一声。
“她见过什么人吗?亦或者是池家大姑娘见过什么人吗?”
“没有啊,左不过就是家里这些……哦不对,表妹去过乔家,是不是见过你们乔家的谁?”
海渝立刻指正出来,于是太子的眼神就转移到了乔二身上,看得他有些发毛,连忙否认就说道。
“没有啊,就是一次普通家宴而已,臣的堂叔一家也来了,就……就见过这些人。”
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来一事,脸色有些错愕,“不会吧,难道是因为这个?”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海渝在旁边着急的问了一句。
“说。”太子沈颂安也施压,无奈,乔二只能据实以告。
“席面上,臣与堂妹开玩笑说她日后也是要入东宫之人,这话会不会是被池大姑娘转告给了何小姐,她……她一时有些不高兴,所以才表现得如此?”
……
这题,海渝不会做。
海伯侯府接连三代都只有一个侯夫人,没有过任何妾室的出现,所以他也一直都认为夫妻本就是一体,不容他人侵犯。
可问题是面前之人不是普通的权贵,而是太子!
且不说以后,就是现在的大选也不可能是只选一个太子妃吧,必定是要补足后宫的诸多欠缺才是,所以若何小姐介意此事,那她是不是就并非太子妃的合适人选了呢?
听完这话,太子沉默了。
对于秋日大选一事,他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后宫多几人少几人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除去那些居心叵测的不能留,但若是忠心臣子家的,留下也不失为稳固皇权的一种手段。
念及此处,他就看了一眼何令颐离开的方向。
所以,她心中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因为自己给不了,所以她宁愿不参与?
一时间,什么问题都能妥善处理的太子爷有了烦恼。
他对于何令颐的那点子喜欢,当真可以让他为了这个人放弃整个后宫以及那些女人带来的权利稳固吗?
答案未知。
而此刻太子心中杂念众多,偏偏引发此事的何令颐却毫不知情,正思索着要如何切断池归莹和舅母夏氏的银钱供应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笔下一刻不停的写出这四句话后,她心中就有了其他的谋算。
郭夫人的事情,依靠赵姨娘足够解决。
但池云敬却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四品的兵部侍郎,前世的自己对朝堂之事涉猎的太少太少,所以连他是站的什么人都不清楚。
想要扳倒他,可能比还未得势的吕家更艰难些。
只靠她一个人,无疑蜉蝣撼树,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抱住更有力的大腿,借力打力!
眼神定定的落在那个“利”字上,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母亲自缢的时候,吕家已经成了国舅府,彼时的池云敬仍然还是兵部的侍郎,因此两家的权力也掉了个个。
也就是说,十余年的时间里,池云敬都没有升迁过一次。
这是为何?
唯一的解释大约就是他得罪了人,因此往上走的路被封死了。
朝堂上的事情,她知道的少,当今皇帝子嗣不算多,太子正当年手里又有实权,所以他肯定是一个绝对力量,那其他人呢?
诸如瑾王府这一类的皇亲国戚也是吗?
所以,他到底是得罪了谁?
何令颐猜不出来,只能求助于人,想了周围一圈,觉得或许以侯夫人秦氏与海大公子的细腻心思能分析出来,只是她又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去问才不会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何令颐就出现在了大公子海津的院门口。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找这位大公子提问好些,他虽然不在朝中多年,可心思敏锐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他既然从小被培养做侯府的接班人,那么他知道的一定都是许多外人不曾知晓的。
因此,拿了食盒就进了院子。
海津住的地方叫做澜台园,是一片青山绿水修葺秀美的院子,可院子也随主人,或许是因为他多年郁郁不得志的缘故,所以这院子看上去略有些萧条。
往里走,何令颐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她的丫鬟亦或者是小厮。
整个院子安静的就好似无人居住一般,让她走着走着都有些不确定了,好在柳暗花明,绕过偌大的院子后就看到了一排主屋,屋子前种了一棵葡萄树,此刻藤蔓顺着搭好的架子往上攀爬,但攀得不算密,陆陆续续的看得到阳光顺着缝隙洒下来的样子。
而海津就躺在树下斑驳阴影中,闭着眼睛似乎沉浸在这种暖日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