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俩走到班级门口时,三两分钟的沉默才被打破。
我说:“你既然要做,那我也不再多嘴了。不过学还是要上的,所以程度上你要好好把握把握。记住!真的不能太过火。”
他说:“我知道,你可别再啰嗦了。”
说罢,星哥先我一步进了班,我落座之后才发现应到之人基本已经来全。
除了尚老师生病请假,几位主课老师有教学任务,其余来的副科老师或家长们都不约而同选择坐在了教室后边。
是啊,会议总是枯燥乏味,每个人都觉得是对时间的浪费。但他们这些大人可以躲后边休憩,我们这些学生却得在前面硬着头皮听仔细。
早上和令雯发的消息还没回,我感觉等着开场简直无聊至极。没啥事干就做点题,这是我们学生对提升成绩共同认可的真理。
不过刚拿出题本,外边的铃声便已响起。班主任从后排走上讲台,说着一些毫无营养啰里吧嗦的开场白。
真没劲,不如我自己做题有意义。于是我开始埋头奋笔,写着写着碰到一个难题纠结起来,再一抬头看到星哥已经在上边开始检讨了。
这么快,我唯恐自己错过什么,随即又赶忙将耳朵竖起。听到他说自己不该怎么怎么滴,老师训斥是为他好,往后一定尽量努力学习。
还好还好,我这么安慰自己。他终究是听了我的劝,没把事搞得惊天动地。结尾的一句也惹得大家偷笑,看来真的会有人作保证时出现“一定”、“尽量”、“努力”仨词掺和在一起。
星哥准备下来,我朝他抛去肯定的眼神。他冲我笑了笑,第一步刚迈出去,教室后边地传来一声喝语。
“站住!王尘星!好意思吗你?说的检讨要超过一千字,这才几句?而且关于你和李果以后的关系还没提,快点补齐。”
星哥微微一愣,思考良久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就这点,别的没写出来。”
“太短了,不深刻。我不满意,想必你们的家长肯定也不会满意。这样吧,你就现想现说。别的暂且不论,重点是李果你俩日后应当如何。”
星哥仍在隐忍着,牙齿已经咬得紧紧的。
“就非得我?要不然你说,我听你的总行吧?”
“不行,就得是你说,不然的话你还长不了记性。”
星哥的恼怒逐渐显现,撂下一句话便起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同样也在教室后边。
“什么玩意儿,蹬鼻子上脸。”
班主任在他正前方大声质问。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你算老几,别给脸不要脸。”
“小兔崽子你,真反了天了。”
俩人隔着两三排同学,从对峙升级成了骂战。
同学们在拦星哥,老师和家长们在拦班主任。
怒火消不下去,终究只是枉然。
因为过程中星哥拆穿对方的不堪,班主任摆脱束缚直接来到他的跟前。
“啪!”
一巴掌下去,潮红的掌印在星哥脸上显现。
吃亏的肯定不能示弱,星哥还回一脚并续其前言:“狗东西,凭你也配教书育人呢。拿人钱不干人事,就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受辱的更不可能轻饶,班主任气呼呼地发表战前宣言:“小崽子,你简直狂妄得没边儿。今儿幸亏你父母在,正好让他们当面看看,像你这种学生我是怎么管的。”
话音落地,班主任身后跟着的众人急忙揽住他的胳膊,不让其再动一分一毫。
但对面的星哥不依不饶:“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怕被人说闲话吧。真不知道像你这种货色,身为教师自知理亏还打人,有能耐说说自己是怎么有脸活着的。”
班主任四下环顾,却目中无人地自顾自说:“大家可都看好了,这种混蛋不让他知道点疼能行嘛。王尘星家长,咱提前可说好了,刚才是你们让我好好管教他的,今儿我真的动手两位也省得过后来怨我。”
“刚不都打过……”
星哥父母刚开口,话头便被他夺过。
“忘性这么大?搞的跟你刚没动过手一样。还掰扯这么多,归根结底不就是不要脸么。真难怪进这个班要收钱,什么做派真是清晰可见。现在把我家里人闹腾过来,是不是钱不够了还想在要点?你但凡要点脸……”
星哥的话很密,简直是一连串。班主任越听越愤然,膀子一甩荡开众人,骑到星哥身上一拳又一拳才将他打断。
俩人只顾动手再不发言,围观的群众却呼声喊声叫声连连。等一帮人再次把他们分开时,双方的战况都很惨很惨。
星哥嘴角和鼻子边淌着血,班主任的脖子被抓挠出一道道血线。
谁家孩子被外人打成这样,那父母百分之一百个不干。
星哥妈妈赶紧扶起儿子查看伤势,心疼地又哭又喊:“小星,疼不疼啊?鼻子挺一挺我看看,可千万别伤着骨头了。”
星哥应该是被打蒙了,做不出什么反应来,见状他妈抬头愤恨道:“孩子说的对,你算什么老师,下手一点不知道深浅。孩子他爸,你愣着干嘛?小星都不省人事了,这事儿你到底管不管?”
不愧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裕家庭,其中成员谁不沾着几分戾气带着几分狠劲。他爸没有犹豫,便咆哮着递出了雨点般的重拳。
“妈的!当我面打我儿子。真是给好脸不要,亏着老子早先抬举你半年…….”
被单方面殴打的班主任想要还手,却又不敢。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一步步向后趔趄着最终倒下。
星哥父亲顺势用上了刚才他欺负自己儿子的架势,依旧朝身下不断挥舞着自己的重拳,身姿俨然一副格斗大家的风范。
直至班主任鲜血糊满了全脸,星哥父亲才算作罢。他站起身准备带着妻儿离开,临走前撂下一句狠话,顺便巧妙地打消了后顾之忧。
“记住,老子可不惯着你们这些贱货。之前给你送钱,图的就是孩子在这能心安,现在反到你还给我没事找事。病你自己去医院看,我们王家不会再管,而且你过去收下的也不只这一点半点。想要告我们的话你随便,也不知道当老师的受了人家的贿还能不能有那个脸。不对,你肯定没有,那你就去吧,我看你有没有弃作老师跟我鱼死网破那个胆。”
仍在躺下的那人没有回答,仅是双眼直直望着天。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总不能是锈迹斑斑的风扇或者墙皮脱落的天花板。
时间过了不长也不短,一干惊吓过度的同学和老师还在犹豫要不要凑上他跟前。
但他却自己站了起来,轻言道:“同学们,都回去坐好吧。马上下课了,要记得去好好吃中午饭。”
随后班主任转身向门外走去,有位老师问他没事吧他也置之不闻。
我们乖乖坐好,目送其刚出了门,瞬间他便在南边最靠前的窗户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