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的环境总能让人心安,时间很快就来到下一个冬日。
临时拼凑的一家五口已经在此生活了整整一年,不再有打扰,更不再有烦恼。尽管平淡地过着每一天,我们也自觉这种日子很是幸福美满。
林芩常生在无忧无虑中成长,闲暇时我偶尔也会帮帮忙。比方说教些生理常识,讲些人生故事。至于其余他们不爱学的,我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强求,生怕他们学去了我的固执。
虽说我算不得好老师,但林芩常生称得上好学生。因为只要是他们愿意学的,不论我教的水平如何,两人的成绩都非常理想。拿唱歌来说,顶着语言习惯的差异,他俩也能一学就会。而且在掌握了我能教的全部歌曲后,无聊的时间里他们竟可以自创一些好听的旋律。
其中有一首我很是钟意,它的韵脚有点类似于在我所教的歌曲中林芩常生最喜欢的《春天在哪里》。
【雨声淅沥沥,鸟儿叫啼啼,我们一同住在花园里。
青草在土里,鱼儿在水里,这里的风景可真美丽。
你也在这里,她也在这里,我最喜欢的人儿都在这里。】
我时常觉得惊奇,他们在这方面是否是天才。我也总会感叹,俩人身怀绝技却没有遇到伯乐的好运气。
想法再多终归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在平日里我更偏向于支持和鼓励。倘若他们听我的把这当做业余爱好,未来也就不存在失意的话题。
在这一年里,这只算一个小插曲,其实我重点关注的另有别的东西。
一是社会问题。如今战线推移至附近,周遭很多地方已然被硝烟波及。如果不幸再碰到我军撤退,大概率还要被洗劫一番。因此人们纷纷选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听得大娘说,再过两天买菜做饭怕是都要成为难题。
为什么我们没走呢?带着三个孩子,不仅走不到多远的地方去,路上还有可能再生变故。大娘和尚恬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我们才一直在此寸步未离。
而且应是有着相同的境遇,现在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病残。所以每个人心中都在盼望着同样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让祸乱降临到自己这里。
二是个人问题。刚来新家没多久,尚恬便迫不得已干起了与大娘一样的生计。出于本心来讲,我不认同这是一种好的选择,甚至曾经萌生过阻拦她俩从事此番行当的心意。但是苦于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最后慢慢地亦不了了之。
当然,我还是会为她们担忧。毕竟青春过后此计便不能长久,沦落红尘更意味着全凭别人掌握命运。眼下时局动荡,看不到未来只会让人更加彷徨。暗地里我下定决心,日后自己有了养家的能力,定要让一切都称心如意。
但是时间越长,我发现在某些方面其实也有好处。她们每日早出晚归,挣得多休息得少,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睡觉。由此一家五口不用再愁吃喝,我们三个小孩也不用再忧心自由。
所以直到这漫长的冬日来临,我们才有了更多时间团聚。其实天冷时本来就应该休息,再加上生意也并不景气。
原本我以为大人在家我们这些孩子会减少很多乐趣,但事实并不如此。大娘与尚恬会架篝火、织新衣,我们仅仅围在她们身边就能觉的欣喜。
此时我也有所感悟,普通人追求的幸福看着很难,实则非常简单,最低标准只需一家人在一起便能实现。
然而我心中仍隐隐地有些慌乱,觉得有些祸患隐藏了起来没有浮现。并不是我想得太多,从喧闹到归于平淡,这中间有好多人和事并没有了结完,换做是谁都会不安。
想好事往往不如意,想坏事恰恰准如迷。日后的事实证明,我这种直觉简直对得离奇。
春日后,大娘、尚恬两人便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剩下的三个小孩则留守在了家里。
刚开始倒没什么问题,直至夏天的处暑节气。
我总感觉身上不自然,仿佛附近有双眼睛时刻在观察着我们一家。
那人既不分昼夜,亦不知疲惫。我又害怕又好奇,来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后来留意了很久,虽未当场抓获,却找到了一丝痕迹。
院子外侧一处堆放有以前收拾房屋遗弃的残砖断瓦,生日那天我引来林芩常生在与之隔墙的里边,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弟弟是一把刀,妹妹是一盘棋,都是我随大人出门买菜顺路捡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曾经家境优渥时,我的生日礼物总是很多,所以顺手会给他们一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我想这次也不能有免。
正当俩人谢我的时候,情况出现了。一阵砖瓦断裂的声音传来得很是清晰,我夺过常生手中的刀便追了出去。
远远望去没见人,回头看向大路,竟有俩人在疯狂逃窜。一个在前跑了很远,一个在后拼命追赶。
后面的那人速度慢得不是一点半点,冲动之下本想跟上去问问他是何来意。但转念一想,我还有弟弟妹妹呢,如果打起来又该怎么收场。
第一次有了顾虑,我站在原地踌躇起来。再一转眼,那两人便消失得渺无踪迹。
常生问我怎么了,看到他俩安然无恙,我竟能告诉他们没事,做起了安抚。想来自己应该是有所成熟,我为做出清醒决定感到庆幸,却不为此次懦弱之举感到羞怒。
回到院里,我把刀还给了弟弟,又紧紧反锁了大门。
目的很简单,起码在大娘和尚恬回来之前,一定要确保他俩的安全。
随后支开两人,任其自顾自地玩。其实我在与不在,他们都不会有怨言,长久以来林芩常生都是如此作伴,可见他俩的关系已似胶般粘。
剩余的半天悠长时间里,我一直在琢磨那两个陌生人的动机。条条罗列出来太多,简单截说就是我家只有小孩和妇女,看样子容易人尽可欺。而且匆匆的一面,也似乎觉得他们的背影很熟悉。归根结底,我判断其中必定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