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带着猎狗专门进山狩猎,连续几天都碰不到猎物的影子,这是常有的事。
可张晨轩却好似每次进山都能有所发现。
上次他被黑熊挠了屁股,宋阳和王岳跟在他后面,先是被他开枪惊出一只香獐子,接着又看到他跑丢的长毛狼狗被黑熊追着跑回来。
第二次就是这次在山上,看到他念开山口诀,没走几步就招惹出那么大一个葫芦包。
这究竟是不是巧合,宋阳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张晨轩的运气好得离谱。
当然,宋阳也不是无端猜测。
宋军和张晨轩关系不错,之前宋阳觉得张晨轩不靠谱,让宋军少跟他来往。
但自从张晨轩屁股被挠,宋阳和王岳帮他解了围之后,吴巧花主动登门道谢,两家关系也渐渐亲近起来,宋阳也就不再干涉宋军和张晨轩的交往。
在宋军面前,张晨轩最爱吹嘘的,就是带着狼狗进山,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猎物没打中,又在什么地方追猎物没追上,或者是看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动物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宋军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宋阳能看出来,他心里其实很想打猎,尤其是看到宋阳这大半年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的。
从宋军的一言一行中,宋阳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思。
特别是宋军从张晨轩那里听来一些山里的事,回来总会兴致勃勃地跟家里人讲一遍。
他讲述的时候,那股兴奋劲儿就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宋阳能理解,打猎的时候能见到很多新奇的东西,也会遭遇各种惊险,对于宋军来说,这充满了新鲜感和刺激感,和平日里日复一日做着枯燥农活的生活截然不同。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有时候,宋阳也想过要不要让宋军也参与打猎,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亲兄弟,他还是很了解宋军的。
宋军平时看着老实憨厚,但时不时总会暴露出一些小毛病。
比如,管不住自己的嘴,做事缺乏耐心,偶尔还会耍点小脾气,做事情不够果断,在关键时刻也豁不出去。这些问题虽然不算严重,但在打猎的时候,却可能会酿成大祸。
当然,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宋阳自己也不例外,大家都是普通人,只是宋阳更懂得克制自己,也更有想法,再加上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心态更加沉稳。
打猎,本就是人和猎物之间的较量。
出于保命的本能,山里的野物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傻乎乎的,撞到人面前都不知道跑,但实际上,它们比想象中要敏锐、谨慎得多。
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宋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带宋军打猎的想法。当然,像去挖竹鼠、打野鸡、撵野兔之类的小打小闹,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叫上他一起。
至于进入深山,打那些猛兽,那是绝对不行的。
还是让他过安稳日子更好。
也正是从宋军口中了解到张晨轩进山的那些事,他遇到野物的频率太高了,这让宋阳觉得张晨轩运气好,但就是把握不住机会。
当然,宋阳对张晨轩说的那些事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他还真想找机会跟去看看,验证一下。
如果张晨轩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
刚刚在路上遇到张晨轩,听他说的那些话,明显是经历了这两次危险还不死心,还要继续走打猎这条路。宋阳心里其实还挺期待的。
同时,他对张晨轩口中说的师傅也产生了兴趣。
附近的村子里,没听说还有会巫猎的人啊。
回去可以让宋军帮忙打听打听。
在通往石河子村和岩房坪村的岔路口,宋阳牵着冯晓萱的小手,尽管心里很不舍,但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阳哥……明天你还来黑市吗?”冯晓萱有些不舍地问道,称呼也变得亲昵起来。
宋阳看着冯晓萱,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要是打到你爸单子上的那些野物,我就来……总不能没事就往镇上跑,虽说我也很想天天见到你……”
冯晓萱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走啦!”
说完,她转身背着背篓就走。
宋阳看着她的背影,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记得来石河子村找我!”
冯晓萱回头看了宋阳一眼,朝他轻轻挥了挥手,顺着山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直到看不到冯晓萱的身影,宋阳才加快脚步往回走。
在通往黑潭子村的岔路口,他拐上两条路之间的山路,前往李乘风的茅草屋。
之前在宁家庆家里,听说宁家庆去找过自己的师傅李乘风,想来这个时候李乘风应该在家,就先顺路把买的月饼给他送过去。
谁知道,在能看到李乘风茅草屋的半山腰山路上,宋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李乘风三间小茅草屋最右边那间的屋顶着火了,浓烟滚滚,李乘风正提着木桶,忙着从旁边的水沟里提水去泼。
宋阳见状,赶忙背着背篓,带着四条猎狗顺着山路朝着山沟里飞奔。
到了地方,冲进院子里把背篓随手往旁边一放,本想去拿盆子帮忙端水灭火,却发现火势越来越大,又是从屋顶烧起来的,那个高度很难浇灭,干脆跑到茅草屋左侧,把山墙上挂着的木梯子取下来,搭在屋檐上,三两下就爬到了屋顶,把着火的茅草抽出来扔到院子里。
这木梯子是他去年帮李乘风换屋顶茅草的时候,用钉子简单钉制的,房顶上的茅草,也是他亲手接过李乘风抛上来的茅草捆,从下往上,一层层铺到顶的。
屋顶用破开的大竹子和下边的木头捆绑压着。
只要解开竹片上的铁丝,这些厚实的茅草,很容易就能抽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茅草房顶上着火的茅草就被宋阳全部扔了下来,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慢慢滑到屋檐处,踩着梯子下来。
看着李乘风灰头土脸的样子,宋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傅,您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是眼看要到中午了,准备生火做饭嘛,估计是生火的时候,飞起来的火星子把屋顶的茅草给点着了,我一开始没注意,用铁鼎罐煮饭,然后到院子里处理今天早上在山里打来的锦鸡,刚打理出来一只,一回头……好家伙,屋顶在冒烟……”
李乘风说得还有些诙谐:“可把我吓了一跳,赶忙跑进屋子把铺盖行李和锅碗瓢盆都搬出来,又忙着打水灭火,累得我气喘吁吁,幸亏你来了,要不然今天怕是要烧个精光,我就得去找个山洞住了。”
宋阳看了看河沟边,放着个木盆,里面装着一只已经被剥掉皮的锦鸡,另一只还在地上放着。
锦鸡,是山里常见的一种禽类,正式的名字叫红腹锦鸡,也有人叫它红鸡。
和家养的公鸡一样,雄性红腹锦鸡有着鲜艳的羽毛。
雄鸟的额头和头顶羽毛呈丝状,形成金黄色的冠羽覆盖在后脖子上,自腰以后的两侧,羽端转为深红色,拖着长长的桂红色尾巴,有着黑褐色波状斜纹,整体看上去,金红为主,非常漂亮。
有人说古代凤凰的原型就是红腹锦鸡。
宝鸡就是因为多红腹锦鸡而得名。
锦鸡通常成群活动。
特别是秋冬季,虽然不是漫山遍野都是,但偶尔也能看到二三十只的大群一起在山林里活动,春、夏季也会单独或成对活动。
宋阳进山的时候也曾远远看到山林中有锦鸡飞舞,只是隔得远,没有特意去打。
而且,锦鸡在林间奔跑速度很快,飞行也相当灵活,大概是活动量大的原因,这东西身上全都是瘦肉,几乎没有多少脂肪,肉质柴而紧,口感还不如野鸡,体型也比野鸡小得多,才一斤左右。
不过,上辈子宋阳还吃过王岳从养殖场里弄来的已经没了野性的锦鸡,肉质丰腴香嫩,吃起来口感倒是相当不错。
但话又说回来,各有各的吃法,不少人还是非常喜欢吃的,加上麻辣调料,烤出来特别香。
看到锦鸡,倒是提醒了宋阳。
这玩意儿,雄性锦鸡因其羽色艳丽,雄鸟皮张可外销供装饰用,活鸟供观赏展出用,畜牧部门委托供销社收购站,也是有收购的,价格还不错,一张完整的皮张,三块钱左右,活的锦鸡能卖到五块,有不少人专门抓这玩意儿。
遇到了也可以抓来卖钱。
怎么赚钱都是赚。
此时入秋,正是打锦鸡的好时候。
李乘风上了年纪,茅草屋着火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很容易就能解决,可现在却显得有些艰难。
“师傅,要我说,您跟我一起住吧,这茅草屋子住着不安全,天天在火塘里烧火,今天发现得及时,要是改天再点着了可怎么办?”
看着李乘风搬出来的铺盖行李和锅碗瓢盆,宋阳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别的不说,李乘风毫无保留地把狩猎技巧全都教给宋阳,出师的时候还大方让出一头他完全可以找人帮忙搞定的黑熊,还帮着找来两只凉山犬,这个师傅对宋阳可谓是尽心尽力,值得宋阳好好对待。
而宋阳,在李乘风这里只是花了十五块钱而已,很多时候还跟着李乘风一起吃喝,占了不少便宜……
“不去,我一个人自在!”
李乘风直接拒绝:“不过是个茅草房,烧了就烧了,大不了花上五六天,我自己就能重新盖起来……对了,你小子怎么想起来今天过来了?”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倔老头……
“今天是中秋,我买了点月饼,过来看看您,您今年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我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听岩房坪的宁大爷说了才知道您在家!”宋阳有些无奈地说。
“中秋啊……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了!”
李乘风说这话的时候,宋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落寞。
他其实很清楚,李乘风挺看重亲情的,如果和家人关系正常,他又怎会愿意一个人待在山里。
就像上辈子,他没有让宋阳出师,而是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一样。
还是太孤单寂寞了。
“正好我肚子饿了,把月饼拿来,我先吃上两个!”
李乘风拖了个凳子,就在院子里坐下。
宋阳把背篓里准备的五仁、莲蓉和豆沙月饼送到李乘风面前。
李乘风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去,也不管手脏不脏,一手抓着一个就直接吃了起来,吃的时候,手和嘴巴都在微微颤抖。
宋阳有些不忍心看,干脆默默地退到一旁,拿了刀子,给另一只挑破肚皮的锦鸡剥皮。
李乘风一连吃了四个月饼才停下来,问宋阳:“你今天有啥事儿?”
“今天过节,村里人都没上工,队上在组织杀羊……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那今天中午你就在这儿吃饭,陪我喝点酒,顺便帮我个忙,割点茅草把这屋顶补一下。”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