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青岚说的很对。
即便有天雨流星弓,我也不可能滥杀无辜,之前在琼华公主府尚且举步维艰,更别提是去见冥王了。
“我可以回现世。”我说。
“好!你能想开就好!”青岚大喜。
“但我不接受清除记忆。”我又说。
“那绝对不可以!”他果断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再见。”我喝完壶里最后一滴酒,慢悠悠地站起来。
青岚立马如临大敌,他立刻警告我。
“这个结界是我们五个人合力布成的,你出不去的!”
“话别说太满,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幽人咒术、布界之类的,我不懂。
但是三界术法道理基本上是互通的,这所谓的结界,就像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被标记的人物没办法进出。
如果对方执意撤销屏障,那我就用蛮力打破它!
于是,我借着酒意,一口气释放了六只凶兽纹身:饕餮、梼杌、穷奇、混沌……
青岚的小院,瞬间被这些体形巨大的家伙挤得满满当当。
正当我准备驱使它们集体对结界发出冲击时,青岚却面色铁青地制止。
“停!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想把整个幽都的守卫都引来吗?快把它们收回去!”
“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行。”他咬牙应下。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
“宋引棠,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再拒绝,我有一件重要的小东西落在姚迁那里了,我得亲自去取回来。”
“没问题,但你得发誓,离开冥界后,不许把自己的事情宣扬出去,尤其是不能牵连玄幽王!”
达成协议后,青岚当晚便唤来其余几人,集体将屏障消除,然后又亲自用马车将我送到姚迁府上。
“我在这里等着,你最好快去快回,期间不要耍任何把戏!”他沉声警示。
姚迁得知我来,很是惊诧。
“宋小姐这个时候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把公主生辰宴那二十个人的本名写出来给我。”
姚迁虽然不解,但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毫不犹豫地列了下来。
我将名单折叠起来放好,然后跟他告别。
“我要回现世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吗?”
他先是震惊,后是狂喜,最后却又转为失落。
“我如今已经改头换面,即便站到他们面前,估计谁也认不出了。”他怅然道。
“不要泄气,终有一日,你们也可以回家。”我安慰他。
“宋小姐……这样的梦,我都不敢做。不过您能回去,真是太好了!”他苦笑着跟我道喜。
“好好活着,姚大人,我还会再回来的。”我说。
姚迁听到这话,却是惊骇不已。
“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这种凶险之地,怎么还惦记着回来?!”
“我有非回不可的理由,如果可能,我还会带你们回现世。姚大人,改日再见!”
“好,我……不,我们等着您回来!”
跟姚迁告别后,我回到了马车里。
“东西找到了么?”他问。
“喏。”我晃晃手里的针。
“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就为找这个?”他一脸匪夷所思。
“这是爷爷亲自为我采矿石手工磨出来的,纹身师吃饭的家伙,不能丢。”我郑重将它收到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
马车跑得飞快,我掀开窗帘,发现又回到来时那条骇人的怪路上。
“你送我回去,改天琼华要是追究起来,怎么办?”
“我自有交代,你无需操心。”
“你觉得,琼华会是个好冥王么?”我问。
“王就是王,无所谓好与坏。”他机械道。
“玄幽王宅心仁厚,如今正值壮年,似乎比她坐那个位置更合适。”我试探说。
他却一脸警惕,如临大敌。
“这不是身为臣下该考虑的事,更不是你能随意点评的。”
我故意说这些,无非是搅乱他的心思而已。
只有这样,对方才顾不上做其他小动作。
虽然青岚答应的很好,但我却不得不防,所以全程都很谨慎小心。
他也逐渐察觉到了,嗤笑我过于多疑。
“我一个毫无背景的异乡客,在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面前谨慎一些有什么错?若非如此,怕早被你们给害死了!”我镇定自若道。
他收起笑容,坐直了直视我。
“回现世以后,好好做你的纹身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再来冥界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
杀父之仇,怎能不报?
改日我非但要回来,还要竭尽所能搞出一番大动静,唯有如此,才不辜负那位冥王大人!
我直接回了青莞,爷爷看到我,很是惊讶。
“昨天不是还说要跟同学去旅游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我想您啦,就回来看看。”
“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在家待着,我现在就去买肉!”
“别麻烦啦,我明早就走,您给我煮碗面就好啦。”
趁爷爷做饭的时候,我去看了爸爸。
他的坟,就埋在后山,爷爷说,这样可以经常找他说说说话。
晚上,我跟爷爷聊了很多,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很多当年的事。
爷爷的嘴巴很严,咬定爸爸死于意外,再三洗脑是我童年记忆出错。
“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爷爷这把年纪,什么都不想了,只盼着我们棠棠赶快毕业,找个好工作,嫁个好男人……”
“好好好!我一定都让您如愿!”
我若追问,他肯定会讲。但我终归不忍心再揭他老人家的伤疤,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爷爷这辈子,活得够苦了。
次日天不亮,爷爷就给我准备了满满一包的东西。
在他絮絮叨叨的叮嘱下,我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返回燕京的车。
大雪封路,途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待我抵达燕京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海棠纹身工作室门口的小路上,突兀地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余车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它干净得一尘不染。
我拎着包,用冻僵的手指轻轻敲敲车窗。
玻璃降下,一个看起来很暖和的狗头显露出来。
蓝眼睛里明明都是闪瞎人的激动亮光,脸上却偏偏要装出一副高冷模样。
“陆总,好久不见!”我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嗯。”对方面无表情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