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亭离开公主府的第三日,拓跋归见叶溪亭还没回来,有些心不在焉,害怕是不是他不经意间惹恼了她。
拓跋归思来想去打算给叶溪亭做个香囊给她赔罪。
他眼睛不好,依花又不会刺绣,只好请教府中的梦沅。
“我觉得溪亭姐姐不会不辞而别的……驸马放宽心。”梦沅放下手中的诗书,看着拿着针线的拓跋归觉得有些无奈。
她架不住拓跋归的强烈恳求,还是教了些,按辈分来说他们还是表兄妹,教些也无妨。
拓跋归摸索着针线,在自己房里一绣就是一宿。
白天黑夜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他只怕叶溪亭回来太早,自己的香囊还没绣完。
拓跋归正拿着针收尾,突然感到房顶一震,他的针掉到了地上。
他有些警惕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了自己剑。
那日和叶溪亭吵了一架之后,叶溪亭听他说自己的匕首不见了,就从兵器库里拿了一把轻巧的剑,放在了他枕边。
“给你防身用,不喜欢可以丢掉。”叶溪亭轻咳了一声,言简意赅。
拓跋归没说话,还是留下了剑。
拓跋归握剑的手僵白,他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小孩的哭声。
拓跋归想起来了,这公主府还有一个谢雨时。
他没多想,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叶溪亭要是见到谢雨时不见了指不定要说他什么,他不能再让叶溪亭心寒了。
来的刺客比他想象得要多,拓跋归挡在谢雨时面前,强撑着身体接下一招又一招。
“喂!你一个瞎子,和我们还和拼命,乖乖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一块杀!”
拓跋归充耳不闻,他只知道他不能退步。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拓跋归的心口中了一剑,他单手撑剑,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他只能听着孩童的哭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眼前的白色绸缎被血染红,他伸出一只手堵住上伤口,一阵黏腻的血液喷涌而出。
他最终还是没等到回家的叶溪亭就直接昏死在了地上。
目睹了一切的乌烛漠视着一切,他丝毫没有救拓跋归的打算。
他看着拓跋归一动不动,转身时却和一个黑衣人面碰面。
“……你的任务做得如何了?”黑衣人扯下蒙着的布,露出真容。
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美艳的女子,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乌烛也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不如何,我下毒还是动手,都会被她识破……可她就算识破也从未动杀了我的心思。”乌烛垂眸,低声说道。
“嗯……看来洛月华说的没错,你这张脸就算再怎么作,都不会让叶溪亭狠下心下死手。”
乌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她,小心翼翼问道:“非要杀叶溪亭不可吗?她现在已经和你们的计划无关了吧?”
“我看你不是心动了吧?”黑衣人看透他的心思,冷笑一声。
“……好啊,可以不杀她,你只需把她交给我,我把她脚筋手筋挑断然后交给你好好照料,你让她永世不得进入安京,这样就能保下她一命。”黑衣人改了口,她丢给乌烛一包迷药。
乌烛小心接过,黑衣人看出了他的犹豫,挑眉一笑:“你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你难道想一辈子做小,你难道不想她身边只有你?”
乌烛摇了摇头:“……我明白了,我会试试的。”
……
叶溪亭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歇脚,小厮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说拓跋归伤了心肺,已经时日不多了。
“有人来抓谢雨时,他死都不让,他说害怕你回来怪他……”
梦沅的语调很轻,叶溪亭曲了曲手指,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叶溪亭轻轻推开了拓跋归的房间。
“拓跋归?”叶溪亭坐在拓跋归床边撩开他的窗帘,轻声细语询问。
拓跋归面色惨淡,嘴唇乌青,情况比叶溪亭想象的还要糟糕。要不是梦沅和依花壮着胆子把拓跋归扛出来,他几乎是要当场暴毙。
“……叶溪亭,你回来晚了,那个小孩被人偷走了……”
拓跋归气若游离,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叶溪亭。
“我……给你绣了个香囊,就在抽屉里面,你看着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还是收下吧……”
叶溪亭打开抽屉,拿出勉强称得上香囊的东西,细细端详了片刻,拓跋归只用了一种颜色的线,绣了两只个红色的蝴蝶。
“……好看。”
叶溪亭动手将香囊佩戴在腰上,轻声说道。
“叶溪亭……你骗我,你又骗我,明明就丑死了。”
拓跋归哭了,他转过身抱着叶溪亭的腰使劲哭。
叶溪亭默默哄着他,拓跋归都要死了,什么仇啊怨啊,她都不想再说了。
拓跋归见叶溪亭对他十分纵容,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叶溪亭,你今晚陪我睡……”
“我不听,什么你要压到我的伤口,你这是借口!”
叶溪亭无奈,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
拓跋归喊人点了一整排红烛,说要弥补成亲当日的洞房花烛。
叶溪亭依言,一切都随他去了。
拓跋归像回光返照一样,今日的话格外的多。
“叶溪亭,你说我好看吗?”
“好看。”
叶溪亭看着他凑上来的脸,低声说道。
“叶溪亭,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不怪你了,我师傅那样说你,你杀他也是应当的。”
“……”
这一次叶溪亭倒没有说话,她沉默了。
“叶溪亭,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一直都错了,我做完那些事我就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要对我那样冷淡……”
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从叶溪亭的发丝摸到嘴唇。
“叶溪亭,我可以亲亲你吗?”
拓跋归凑近了些,看她并不排斥才敢再近一步。
叶溪亭看他磨磨蹭蹭的,翻了个身,就把人按在了身下,低头吻了下去。
……
拓跋归是在叶溪亭怀里死的,他看起来并不痛苦,看起来很安详。
他靠在叶溪亭耳边低声说:“如果死能得到你的怜惜,我就该早些死……”
叶溪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按照他的遗嘱给他立了个碑。
碑上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两只丑丑的红蝴蝶翩然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