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金陵方面的委任状找到耿县长。
谷俊宇再次给出自己的建议:“现在这个县都乌烟瘴气的,孙县长是个好人,可能力有限,实在是顶不住日本人的压力,二鬼子到处欺负老百姓,四处盗匪横行,搞得民不聊生,我还是想请耿县长为全县百姓着想,回去执掌县政吧!”
耿县长叹口气,显得很是发愁:“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啊!可这汉奸的骂名,太重了,我扛不起来呀!当年的恩师吴大帅现在虽已失势,可依旧铁骨铮铮,此生不与日寇合作,丢了恩师的脸面,让人难堪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假话,谷俊宇偏偏就当成假话来听。
“耿县长,我之前跟一个老先生喝酒的时候,他抓着一块土疙瘩说,咱们在这块土地上生,也会在这块土地上死,脚下的每一块黄土都是老祖先留给咱们的,咱们自己不守住了,就是不忠不孝。我就是信了他的话,忍辱负重,背负着汉奸的骂名,也是为了守护脚下的一片土地,哪怕不大,那也算是为祖先尽孝了!名声不重要,做什么才最重要!”
谷俊宇的话引起了耿县长的沉思,他披着大衣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麦田,伸手从土墙上抠下一块土疙瘩,捏碎了,慢慢撒在脚下。
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尽是决绝之色:“你说的对!就算是为黎民百姓计,我姓耿的就抛下这不值钱的名声了!”
不过,也提出了几条约定:不挂日本旗,不拜天皇,不宣誓效忠日本和金陵方面,不搞欢迎仪式,不搞发布会。
这些要求对于石阁勤寿来说,确实让人很不舒服,即便不舒服,也点头同意了,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和精力处理眼下混乱的局势了,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地方政府来帮忙维持了。
耿县长回城的第一天,全县的乡长就连夜跑了一半。
不跑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严惩。
三堡乡长宋天良没跑,他儿子宋德祖在司令部里当翻译,有日本人撑腰,耿县长可能不会为难他。但是,这也只是可能。以耿聋子的行事风格,是断然容不下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的。
他心中不安,马上带着几包点心,拉着宋德祖一起来找范如花了。
一见面就开始哀求起来:“如花啊,我可是你亲表舅,血浓于水啊!你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你得帮帮我啊!”
是的,宋天良是范如花的表舅,平时根本也就没啥来往,除了有求于人的时候。
宋德祖也苦着脸说:“如花妹妹,你就给狗子吹吹枕边风,让他去耿县长那里帮俺爹说个情呗!”
范如花一边哄着小儿子一边安抚这爷俩:“表舅,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知道狗子那熊样的,我怕我说话也不好用啊!不行的话,你当面去找耿县长认个错吧!”
宋天良连连摆手:“去不得啊,去不得!我承认,我以前是跟着日本人干了点缺德事,那都是被逼无奈啊,耿聋子是啥人?求情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我去了也是送死啊!”
范如花也跟着叹气,不过,马上想起来一个办法:“我听说,耿县长现在很缺军饷,不如……”
话还没说完,宋天良的手摆得更麻利了:“没钱,我没钱!”
“真没钱?”范如花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我可是听说了,征兵安家费,你们都是提留一半,出门的人寄钱回家,你们都要收三成的手续费,还有,倒卖救灾粮食……”
宋天良的脸色瞬间黑了:“当我没来!你这丫头太没良心了,跟瞎狗子那个祸害学坏了你!”
这是被说中了,心虚了。
这爷俩刚出门,谷俊宇就从里屋出来,给范如花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媳妇!”
接连几天,来求谷俊宇帮忙说话的人从来就没断过,家里的糕点都快摆成小山了。
除了来求情的,还有来求医的。陆二喜的脸两天后就完全消肿了,又跑去办公室找谷俊宇继续治疗。
“谷,谷老大,有,有,有效果!再帮帮帮……”
谷俊宇听后也很豪气:“小事,小事,举手之劳,还别说,效果还真是不错!”
于是乎,就跟道士搞水陆道场一样,几个人又敲着铜盆把陆二喜给扇了一顿。
正热闹的时候,杨运通带着两个随从进来了,见到这一幕,差点笑岔气:“还别说,我们老家也有这种方子!”
几人停下手来,谷俊宇朝陆二喜摆摆手:“行了,三顿为一副药,三副为一个疗程,只要三个疗程,保准你口齿清晰!”
陆二喜拱拱手:“多谢,多谢了!这,这就告辞!”
“又有效果了!”谷俊宇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还有当大夫的天赋!”
亲自送陆二喜到门口,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兄弟,别装了,你是个聪明人,很聪明的那种!你放心,我跟石川斗法,不会为难你的!不过呢,你还得带着伤去给石川看看,让他知道,我已经不是任他揉捏的软柿子了!”
陆二喜一愣,马上笑嘻嘻地问:“你,你,你咋看出来的?”
谷俊宇掏出一叠钱塞到他口袋里,用很和善的口气说:“你很像当年的我!”
陆二喜偷偷拍着胸脯说:“谷老大,你放心,我跟日本人,不是真心的,这个队长,我是一天都不想干,混日子罢了。我这就回去跟他说,你又又又又又故意把我打了。”
“敞亮!”谷俊宇给他竖起大拇指。
转身回到办公室,亲自给杨运通倒上热水:“我胖哥来找我,一定是给我送钱来的吧!”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礼貌了!”杨运通笑呵呵地指责了他一顿,掏出几张采购清单扔在桌子上,“还真是给你送钱的!年前就该送到位的被服,还有粮食蔬菜,可让你们给坑死了,我们都啃了两个月的咸菜疙瘩了!”
谷俊宇表示不服:“什么叫我们坑的!是你们的人不地道,司令的儿子和参谋长都想要我的命,让我怎么敢跟你们合作呀!”
杨运通呵呵一笑:“行了行了!你在我跟前就别假惺惺的了!陈司令现在都不好意思来找你,所以才派我来的,差不多就行了,他现在手底下可有五万多人,是个大财主,可别得罪死了!”
玩笑话说完,两人示意手下都出去,顺便把门带上,这是要说点悄悄话了。
杨运通难得的严肃起来:“陈司令的儿子这次估计是要枪毙了,我建议你设法营救一下,送他一个人情,以后,也方便拿捏他。”
谷俊宇盯着他的眼睛问:“是我那个二哥让你来的?”
杨运通摇摇头:“还真不是!是我个人的建议。他现在已经是完全绝望了,所以这个时候,最是适合雪中送炭。你们现在明面上是把兄弟,私底下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就是把你当个尿壶,用的上了就拿出来,用不上了就扔床底……”
谷俊宇挠着头,很是为难的样子:“这个,你不是难为我么?我又不是驻屯军司令,我能有啥办法?”
杨运通支撑着站起来,脚下的地板马上就吱扭吱扭地响,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你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