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心头有疑惑,但她并未说出,她此时更想知晓的是允袐为何与四阿哥动手。
皇上突然出声道:“四阿哥与三阿哥差不多大,也该找个福晋了。”
他看向面前跪着的四阿哥弘历,这个儿子他未抱有太大希望,没想到蒋太傅评价这般高,昨夜皇后所言有理,三阿哥在热孝选福晋,为了子嗣,原是应当。
算算时间,四阿哥也是该选福晋了,大清的基业一直都建立在子嗣繁衍一事上。
帝王目光深邃,养心殿中,再无置喙之声。
四阿哥恭敬磕头道:“儿臣谨遵皇阿玛圣谕。”
“好了,宫门快下钥了,諴亲王夫妇出宫罢了。”
安陵容起身,她身后的允袐一同跟着,这才看清了伤口是在眉骨处,安子轩这时也跟在允袐的身后,看着也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淤青结结实实在鼻梁骨一处,安陵容神色幽暗,只在前头走着。
时值穹顶之中带着暮色,从暮色中一盏宫灯渐渐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也随着宫灯的不断晃动,而到了跟前。
只见那身影披着软毛织锦的绯红披风,无风自动,许是太急促了,那披风的织锦攒珠缎带,细密的珍珠点缀其间,在月色下泛着微弱光泽,清丽的脸蛋一露出,安陵容便认出来这是怡亲王福晋兆佳氏,兆佳氏出身满洲正白旗,她的阿玛是马尔汉,任职兵部尚书。
兆佳氏似乎很是着急往着养心殿而去,途遇安陵容跟前的时候,安陵容福了福身见礼道:“见过十三嫂。”
兆佳氏的脚步略一停顿,回了礼,唇边扯出一抹笑,匆匆回礼之后又朝着养心殿而去。
安陵容离得近,闻到了兆佳氏身上的药味,又觑见那绯红披风之下并未穿吉服,她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怡亲王府的人病了?
又或者是怡亲王?
怡亲王许久都未出门了,听说是奉命驻军准格尔边境,她轻轻垂下眼睑,再抬起之时,眼里闪过一丝微妙。
凛冽如雪的眼光,却被一声轻唤所打破,回眸一看,正是三阿哥,手中正捧着一个浑身泛着青色的玉盒。
“小皇叔。”
三阿哥快跑了几步,一路到了允袐的跟前,左顾右看:“小皇叔,你无事吧?”
“这是伤药,今日在上书房中,我劝了半日没劝住,你,你也莫同弘历生气,小皇叔不会,我也不会,过几日解了禁足,便让蒋太傅将小皇叔的桌案搬到我这处来便是。”
安陵容听着这话,端详起面前的三阿哥来,只见他自从齐妃走后,似乎身形更加单薄了,虽身上绸缎还是往日那般,可见皇后从来未曾亏待三阿哥一分。
也是,皇后现在是要靠着三阿哥的。
三阿哥的瞳孔黯淡了几分,看着安陵容欲言又止,又似乎有话要说,只到了唇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安陵容斜睨了一眼三阿哥,笑着出声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有何话你便去与皇后娘娘说便是,皇后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皇,皇婶。”三阿哥还想说什么,却见黑夜之中又走出来一人,正是四阿哥弘历。
弘历的到来让这气氛更加微妙了,只见弘历双手拱了拱,朝前一步:“小皇叔,这事我想了许久,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前来与小皇叔道歉。”
三阿哥站了一会,他身后的小太监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三阿哥,格格还在等着。”
弘时的脸瘦削,抿了抿唇,眼中黯然,还是随着小太监转身走了。
随着他们二人的身影一道隐没了黑夜中,弘历的神色开始正色,他伸出了手朝着宫门处指了指:“我送小皇叔和皇婶出宫门。”
允袐的眸子不屑的,离弘历很远,他冷声道:“弘历,别忘了,你得寻一只蛐蛐来赔本王。”
弘历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笑着道:“正是,过几日内务府送来例银,定是要赔的。”
“说来也是无心之失,还望小皇叔海涵。”
允袐闻言神情微舒,只是他转头去了安子轩一处,双手环抱在胸前,挑了墨眉:“什么时候你送来蛐蛐,什么时候本王才与你说话。”
安陵容心下了然,看来今日是弘历故意的,故意找事,只是他有什么要同自己说?
身旁的弘历脚步一顿,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安陵容,略带深意的问了句:“过几日儿臣便要选福晋了,这几日总在宫中得见青樱格格的身影,皇婶如何看?”
如何看?
安陵容这才明白了弘历为何要闹上这么一出,原来是他想要自己帮忙暂定下四阿哥福晋人选。
算来,这事应当芙蕖并不知晓,也对,芙蕖知晓了也不会说,毕竟-没有那个女子会乐意看着心上人娶亲。
她轻笑两声,只当做不知,笑着问道:“四阿哥如何看?”
但见弘历的眼中透着深意,他站在安陵容的身旁,声音温润,可这话听到安陵容的耳中,却只觉凉薄。
“今日偶在御花园得见,青樱格格的面容皎皎如明月,只是,皇额娘的意思,儿臣还是想听皇婶说上一说。”
说?
安陵容挑了眉,她正准备打算婉拒,却听得四阿哥在一旁说道:“皇婶秀外慧中,芙蕖身子单薄一事,皇额娘能派着皇婶前来,足以说明皇额娘对皇婶的重视程度。”
闻得此言,安陵容猛的停下脚步,用手掸去了弘历肩膀上的浮灰,从容笑道:“四阿哥,这衣裳上沾染了薄土。”
“四阿哥,风姿卓越,文韬武略二者兼备,想来青樱格格也会喜欢。”
“只是三阿哥。”她顿了顿,眸中神色隐晦而复杂的看向了弘历,又笑着提点道:“只是三阿哥为人宅心仁厚,皇上向来喜欢以孝治天下。”
神色交换间,弘历的喉头微微一颤,漆黑的眸底蕴含着细碎的光:“皇婶,到了宫门前了,出宫路上慢些。”
“日后还需皇婶多提点些。”
“哪里的话,四阿哥文治武功,多提点提点我家王爷才好。”
安陵容三人出了宫门,只留弘历的眼神变幻莫测,他抬眸看了一眼今夜月色,手指紧紧捏在那衣袍的边缘,带起衣袍的褶皱。
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而大踏步回了阿哥所。
而在諴亲王府的马车之上,安陵容刚被允袐扯上那马车之中,还未坐上那带着狐狸毛的软榻,却被允袐拽住了她的那只手,允袐正用他的蟒纹袍子,不住的,擦拭着安陵容的那只手。
“怎么,本王的风姿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