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眯眯眼,手掌重重的拍在赵翎的肩膀上。
“不要说这种话,朕要你好好的。”
沉默片刻,萧祁加了一句。
“青洛也是。”
“遵旨!”
赵翎颔首,眉眼多出几分肃然。
萧祁的眉头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缓和下来,他微微垂眼,俯视着正跪在地上的赵翎道。
“好了,青洛要醒了,你先回去陪他吧,至于其他的事,不必担心,朕会处理好的。”
“朕与青洛明日去国安寺祈福,你也准备好。”
话毕,萧祁伸手将赵翎拉起,紧接着握住了赵翎腰间的长刀。
赵翎站得笔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去阻挡萧祁的动作。
长刀被萧祁从刀鞘中缓慢拔出三寸,极薄的刀刃白光凛凛。
沾过血的刀所带的戾气几乎要脱鞘而出,却又被执刀之人身上的强大气场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刀身与刀鞘的轻微的摩擦声,萦绕在皇帝与赵翎之间。
萧祁盯着那把刀,忽地笑了,语气是往日的平淡,眼神中的深意却让人不敢窥视。
“阿翎,这刀原本是先皇亲封镇西侯的佩刀,朕赐给你,是信任这把刀。”
“更是信任你。”
出鞘三寸的刀被一股气力蛮横的送回刀鞘,震得整把刀身赫然一震。
“是,臣必然不负陛下厚望。”
赵翎毫不迟疑,再次跪下谢恩。
永光帝点点头,“回去吧,青洛此时要醒了。”
直到赵翎出了养心殿的大门,被刻意压制住的心跳才仿佛活了一般,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只在养心殿片刻,他身上出的冷汗已然比练刀出的还多,陛下的威严,真是愈来愈重了。
赵翎循着大路,慢慢往云台宫走去。
此时已然出了太阳,但似乎是因为阳光隐在了云层之后,所以光照并没有那么强烈,而是带了些阴郁的柔和。
沉默地到了云台宫,谢青洛已然起了身,正面对着铜镜,任由呼晴给他整理及背的长发。
谢青洛见赵翎进了寝殿,原先有些打不起精神的眼睛一亮。
今日的赵大人,身材似乎比往日好啊,是因为身后的光映衬的嘛?谢青洛心想。
他微微侧头,对着赵翎挥挥手,咧嘴一笑。
“赵大人,晨安!”
梳妆台正对着窗外,此时太阳出了云层,一束光陡然穿过窗纸,大半个寝殿都亮了起来。
赵翎连着紧张了几个时辰的心,在此刻骤然安定下来。
他走到谢青洛身旁,微微弯腰,也与谢青洛问好。
“小殿下,晨安。”
也许是吹了风,赵翎声音有些莫名的低哑感,直直地闯入了谢青洛耳朵里。
这声音还在谢青洛脑海中停留了片刻,绕着打了几个转。
谢青洛僵硬的抿抿唇,僵硬的笑了两声,僵硬的将头转了回去。
“赵大人……着实客气了。”
谢青洛嘴角疯狂上扬,内心却吐槽自己。
好啊,好啊,谢青洛,一句“晨安”就把你听害羞了,真是太有出息了。
尽管如此,但是谢青洛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个断袖,还是个喜欢看脸的断袖。
当时看到赵翎的第一面,他便眼前一亮,不仅只是因为觉得这人很熟悉,也是因为赵翎这脸长得太对自己胃口了。
好吧,不仅是脸,还有身材和手。
若是现在有人问他,你为什么喜欢赵翎啊?
他的答案一定是:见色起意。
好吧,自己就是不争气。
谢青洛正拿手撑着下巴神游天外呢,却猛地发现身后为他束发的人换了一个。
那人手指修长,还有些笨拙,但动作却轻柔的很。
手指不断穿梭在温润乌黑的的青丝之间,直到一个简单的发式被挽起。
赵翎身量高,谢青洛没法在铜镜里看到他的相貌表情。
但镜中两只手上轻柔的动作,却让谢青洛可以一窥赵翎的耐心。
谢青洛盯着镜子中的手半晌,再看看快要成型的发式,忍不住的骄矜一笑。
赵翎,你若再说你不是在肃州陪我的那个人,我就真的不会信了。
丝绸发带被绑好,赵翎退后了几步,站直。
谢青洛侧身看向赵翎,伸手揉搓几下垂至肩膀的发带。
“没想到赵大人不仅武艺高强,手还如此的巧。”
赵翎垂着眼,并不直接看向谢青洛。
“小殿下谬赞了,也许是臣以前……也给某个孩童束发过吧。”
谢青洛哼哼的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到赵翎面前,带着戏谑意味的开玩笑道。
“那确实谬赞了,赵大人的手艺也不是那么好,绑的发带都有些歪了。”
“请殿下恕罪。”
赵翎轻轻言道,顺势想往后退,奈何身后就是一袭紫檀游龙屏风,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青洛抿唇一笑,反而又往前进了一步,两人之间本就不大的空隙再次压缩。
只见谢青洛细白的手指捏着发带,面上神情漫不经心,一双眼里却是咄咄逼人。
“赵大人有何可恕罪的?不过是手艺不好罢了,以后多练几次,不就熟练了?”
谢青洛身上带着宁静之感的沉香,丝丝缕缕的钻到赵翎鼻腔中。
赵翎退无可退,只得被这般香气攻城掠地般地环绕周身,呼吸间都是这般深远细腻的香气。
“谨遵殿下之命。”
片刻,赵翎喉结滚了滚,挤出了这句话。
下一刻,谢青洛方才捏在发带上的手指,就落在了赵翎的衣襟上。
细白的手指搭在红衣上,莫名的显出一股颜色来。
赵翎浑身一僵,想低头看,但先看见的便是自家小殿下那张狡黠的脸。
无奈之下只能微微抬起下颌,任由谢青洛的动作。
谢青洛见赵翎如此,面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他伸出两只手,为赵翎整理着衣襟,手不经意的便往上走,擦过面前人的喉结。
只是轻轻一触,然后又迅速抽手,转而拍拍赵翎的肩膀,含笑道。
“大人的衣襟乱了,我为大人正正。”
说完,谢青洛便迅速抽身,站到与赵翎相差两三步的位置,面上含笑地盯着怔愣的赵翎。
谢青洛挑挑眉,嘴上调笑的话却还是未停。
“赵大人出门时,是太过匆忙吗?连衣冠都未曾齐整。”
衣襟板正的很,只不过是他的心倒是歪了,突然兴起想调戏一本正经的小赵侍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