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不过几日,我们便抵达了大靖。果不其然,萧砚如他先前承诺的那般,在城角一处极为僻静之地为我置下了一座宅子。
宅子不大,却清幽宁静,几方庭院,几间屋舍,于我而言,已是难得的安身之所。我携着如意踏入这方天地,环顾四周,心中既有对未来的忐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小姐,咱们先从哪儿开始收拾呢?”如意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安,却又努力地想要表现出镇定。
我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道:“先把正屋打扫出来吧,其他的慢慢再整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如意便忙碌于这宅子的布置之中。每日晨曦初露,我们便起身洒扫庭除,擦拭桌椅,布置摆件,虽忙碌却也充实。而萧砚,也如他所言,每日都会遣人送药来,大多时候,是他亲自前来。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我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小憩,听闻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只见萧砚身姿挺拔,一袭黑衣,稳步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喝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几步走到我跟前,将药碗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药碗,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这药,真苦。”我微微皱眉说道。
萧砚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良药苦口,这药是我特意命人给你开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能调理身子。”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说道:“我知道,如今这日子于我而言,本就是偷来的,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这药再苦,我也会喝下去。”
说罢,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萧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默默地接过空碗,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定会保你周全。”
而后,他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在这大靖的一隅,这座宅子里,日子缓缓流淌,我和萧砚之间,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而我,也在这偷来的时光里,努力地活着,感受着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温暖。
晨色初晓,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街市上,行人穿梭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华喧闹之景。如意行色匆匆,一路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宅子奔来。刚到门口,她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呼喊:“小姐,小姐!”
我正在屋内整理着旧物,听闻呼声,急忙迎了出来,问道:“怎么了?这般匆忙。”
如意的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今日我上街,听闻魏靖两国已达成协议,不日就会释放两国战俘。”
我心头猛地一颤,一把抓住如意的手臂,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这么说阿兄可以回去了?”
如意重重地点头,脸上洋溢着喜悦:“嗯,是的小姐。大少爷可以回去了。”
刹那间,我只觉眼眶一热,长久以来悬着的心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激动的心情,喃喃自语道:“太好了,我这悬着的心可算可以放下了。”
如意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有些犹豫,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还有……小姐。”
我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如意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小声说道:“外面的人说王爷不日将会迎娶大靖公主。”
我的身形微微一僵,心中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但那酸涩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消散于无形。我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哦……这也是,战都停了,他是该娶妻了。”
如意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小姐……你不难过吗?”
我转过身,缓缓走向屋内,轻声说道:“难过?当我决定离开时,就说明我打算放下了。我与他,就当是黄粱一梦。那些过往,如同春日里的繁花,虽美却终有凋零之时。如今,梦已醒,我也该向前看了。”
屋内静谧无声,唯有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片光影,似是在诉说着那些曾经的故事,而我,将在这光影交错中,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