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前。
东方皓垂头丧气,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这数十人还有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一般。那些黑衣护卫中有人察觉情势不对,正要动作,然而还未等到他们手中的刀出鞘,就见眼前一花,李莲花已将他们的兵刃悉数收缴了去。
“惭愧,惭愧,”李莲花抱着数十把刀扔进金玉楼内,“怎么忘了这茬呢,实在是不该,不该。”
兵器落在屋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在场诸人静悄悄的,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李莲花方才那下出手,所有的护卫都心知肚明,此人若想杀了他们,只怕不费吹灰之力,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又不识趣地要出头找死。
于是,当玉楼春终于靠着那一身怎么都砍不动的横练功夫打赢了辛绝,冲进了金玉楼的庭院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景——
一个身材格外高挑的美貌女子,负手而立,站在人群中间,她的身旁并肩站着金满堂的义子金晩。而在二人左手边,是十多名女宅里才貌俱佳的姑娘。而右手边的数十名黑衣侍卫沉默着,见他冲了进来,人人仿佛有了主心骨般,登时抬起头来。
“杀了他!”
玉楼春一冲进庭院,就迫不及待地下令。
可是,那群护卫习惯性地迈出了一步后,就一齐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再也没有胆气再迈出第二步。
李莲花和乔婉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笑意。
“玉楼春,”李莲花慢慢地道,“百川院的人就要到了,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你们是百川院的人?”玉楼春果然知道百川院,他骇然地后退了半步,“百川院怎么会知道这里?”
李莲花微微一笑,没有与他解释,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问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相信玉楼春应该很快就会想起这句老话。
不信老话的人,是肯定要吃亏的。他不知道玉楼春会不会明白。
但是,很快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让他明白了。
只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远远地从山下传来,很快,声音越来越大,只见石水腰间系着长剑,手中握着青雀鞭,带着数十名百川院弟子出现在了金玉楼前。一同前来的还有个陌生的少年,年约十六七,生得眉眼端正,很是有几分英气。
“交给你们了。”李莲花说完这话,就急忙奔向抱厦小屋。
好在他去得及时,堪堪救下了已奄奄一息的辛绝。这位“鬼王刀”一被救醒,就提到去找到东方皓,为妻报仇后就此横刀自刎。
玉楼春直到被押赴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的途中,见到了同被关押的金满堂,这才知道金满堂早就将自己这位挚友出卖了去,玉楼春费尽了心机终于找到机会,狠狠地冲金满堂的脸上挥了一拳,可惜因为武功被废,力气全无,金满堂连个淤青都不曾得到。据说白江鹑看过了卷宗后,决定将二人关在一处。
香山后山的那一大片禁花被小心地统统铲了起来,挖了深坑,撒了石灰,不过两日就尽数被销毁得干干净净,李莲花与石水又亲自将香山上下搜寻了遍,确认再没有种子留下,这才放下心来。
玉楼春宝库里的那点芙蓉膏,大部分被销毁,还有一些被随石水而来的监察司杨昀春带走了,据说监察司查到了民间有人私贩此物,杨昀春希望能将之作为线索。
女宅的护卫均服下了玉楼春特制的“披肝沥胆”,一日不服解药就会痛苦难忍。乔婉娩让姑娘们指认出不曾有恶行的数人后,作恶的交给百川院审判,只是遵命行事的每人给了玉楼春库存的两个月解药,至于两个月后当如何,相信药魔自有办法。
女宅内的一众女子,有家可回的每人发了二百两路费,由百川院派人护送回家;无家可归的则先暂住百川院,慢慢再寻出路。其中,碧凰与西妃二人因为仰慕乔婉娩,一心想要投入乔婉娩门下,为此二人昼夜苦读勤练,只为在明年的百川院招考中一举入选,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李莲花和乔婉娩是最后离开香山的。
离开之前,他们来到了山峰的最高处。
玉楼春在此处修筑了一个望星台。只见层层石阶如冬雪一般白,在日光下泛着光泽。下过了几场雨,无人打理的石阶悄悄地出现了青苔的痕迹,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不但会爬满青苔,还将被荒草淹没,然后再过些年月,世人就再难寻得它的踪迹。
乔婉娩站立许久,俯瞰石水带着最后一批人穿花过树,逐渐去往山脚下。那里绿水潺潺,停泊着两艘游船,船夫起锚拨桨,再不回头。
一道悠远的钟声从风中传来,听起来古老又庄严,是香山邻峰的古刹又一次敲响了大钟。此时不是功课时间,古刹的钟声听来格外清越悠扬。
她侧头看向身边那人。李莲花比她来到此处更早些,已在这儿看了两个时辰,从晓夜未明看到红日高照。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又被山风吹干。
见到乔婉娩登上台来,他的神色依旧淡漠得很,并未如往常那般满眼笑意。
乔婉娩知道他的心情沉重得很。
龙萱公主留下的四大辅臣“金玉黄权”,每一人手中都握有偌大的财富,金满堂与玉楼春他们除了失却复国之心外,竟还凭借如此财富去祸害无辜,罪恶累累。而那失去消息的“黄泉府主”连泉和将全部财富献于金鸳盟的四象青尊,究竟又造了多少罪孽,更是不敢去想。
李莲花对着手中的两枚罗摩天冰看了眼,长长叹了口气。
“走吧。”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