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座次并不起眼,已经接近厅中的末席,故而与他同席的其余九人,众人多不识。
但见他们仪容整肃,随身所带的兵器也是不凡,想来也是一方天地里小有名气的好手。
此刻,这些好手猛然见千余双眼睛齐齐看来,却已无暇自得或者展示一番自家的大好形象,人人惊骇得脸都已白了。
却听那玄衣人将他们扫视了一眼,微微一笑,伸掌将桌一拍,桌上的酒壶与十个酒杯齐齐腾空而起,也不见他手掌怎么腾挪运转,那酒杯便稳稳地落在了席间每个人的面前,杯中酒恰好满了,酒与杯口齐平,在这下落中竟没有半点酒水洒出。
“喝!”血域天魔很是和气地道,“赵老爷子下了血本,今日这酒是三十年的太白酒,寻常难得一见,莫要辜负。”
然而席间众人却如鹌鹑一般,战战兢兢,似乎连拿起酒杯的力气都失去了。
血域天魔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这时,终于有一人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只见这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眉目清秀,一身青色衣衫半新不旧。喝完了酒,他便直视着血域天魔。
“味道如何?”血域天魔温和地问道。
“不错。”少年冷冷地道。
血域天魔点了点头,微笑道:“还想喝吗?”
少年愣了一下,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血域天魔已将那一个酒壶移到了他的眼前,道:“想喝的话,自己倒。”
他竟真的如同一个慈爱又厚道的前辈一般,在耐心地招呼着晚辈后生吃酒。
血域天魔似乎真的只是来赴一场普通的寿宴。
然而,这赵家大宅此时聚集着上千人,人人只见血域天魔慢慢地将面前的那杯酒端了起来,又慢慢地喝了下去。
他没有再为自己斟酒。
赵宣移忽而大笑起来,随手从一旁抄起一个酒壶,移步到血域天魔面前,道:“尊驾大驾光临,老夫真是三生有幸,还请移驾上席。”
血域天魔叹了口气,看向适才唯一喝了他倒的酒的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笛飞声。”
“好名字。”血域天魔又为他倒了杯酒,道,“这一壶酒都给你,他们本也不配喝。”
话音刚落,只见桌上其余人面前的酒杯都已碎裂开来,酒水顺着桌子洒了众人一身,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动弹。
血域天魔大笑起身,对赵宣移道:“赵老爷子,你让人好好招呼下这个小朋友。”
赵宣移点了点头,便叫了人过来,令其将这一桌收拾了一番,重新摆上酒菜。席间诸人乘机离开,等到酒菜重新上桌,诺大一席,只余笛飞声一人。
血域天魔毫不客气地就要在上席坐下,他的左手边是武当掌门,右手边是少林方丈,对面是华山峨眉两位掌门,陪席的是武林世家方氏、霍氏、谢氏、云氏四位家主。
一见他要坐下,华山掌门与霍氏、谢氏家主便要起身离席,被方氏的老爷子方而优拉住了。
血域天魔笑了笑,道:“今日是赵老爷子做寿,喜事,我就不下战书了。”
霍氏家主霍破厄冷冷地道:“赵盟主是大人大量,老夫才不与这等魔头同席。”
血域天魔微笑道:“霍老爷子若是不愿和我同坐,去和那位小朋友一起吃酒也很是不错。”
霍破厄冷冷道:“魔头,你是否太过拿大了?他们那群懦夫怕你,老夫才不惧你那战书。”
血域天魔道:“果真?”
霍破厄朗声道:“在场的武林同道均可做个见证……”
一语未毕,只见血域天魔伸手入怀,摸出了个信笺。纸是最普通的白宣,血域天魔一挥手,纸页便平平飞出,正好落在霍破厄的手上。
霍破厄冷哼一声,打开来看,只见上面书着十六个大字——
刀剑无眼,生死由命。技不如人,引颈待戮。
他拿着白宣的手已微微颤抖起来,大笑了三声,眼中竟是狂热非常。
霍破厄道:“这战书我接了。听闻你这魔头一下战书,立时就要比划比划,这里太挤,老夫在厅外等你。”
血域天魔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好好来为赵老爷子过个寿罢了……”
话音未落,一条麻绳已经如毒蛇般向霍破厄袭来,电光石火间,霍破厄已拔刀在手,向麻绳砍去。只见刀出若白虹贯天,招式飘忽,神鬼莫测,眼见那条绳索即将被砍为几段,却见血域天魔手腕微抖,便将之收了回来。
阵阵惊呼声传来,只见厅上已有两张桌子裂了开来。
诺大的厅堂登时乱将起来。
赵宣移神色微变,道:“二位可否给老夫个面子?听老夫一言?”
霍破厄的目光在四下望了一眼,道:“赵盟主请讲。”
血域天魔也道:“自然是要听听赵老爷子有何高见。”
赵宣移道:“二位看上了这个地方,那让老夫收拾一番,也让各位朋友找个好地方观战,免得误伤。”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二人俱点了点头,众人一起动手,不过片刻便将一个厅堂收拾得干干净净,众人均远远地寻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观战。
漆木山发现身旁的徒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心下一紧,然而他的四周人群挤挤挨挨,竟叫他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