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吕唯一行人行进在林中的小径上。
先前的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几人心中仍旧后怕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刀疤彼时身在远处，并未亲眼目睹现场那震撼的场景，只能从他人的描述中，竭力去想象当时的画面。
可即便是想了出来，仍有些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仅是一个古稀老者，就抵得上千军万马的压迫感，让现场的数位高手都不敢动弹？
队伍的最后，钟小葵谨慎地看四下一眼，轻轻拍了拍妍杨焱杨淼的肩膀。
“你二人真要加入他们？”
“其实加入他们，也没什么不好的……”
杨焱杨淼交换过眼神，点了点头。
只要条件凑合，他哥俩去哪里任职都无所谓。
以前的旧梁玄冥教，在冥帝鬼王的带领下，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他兄弟二人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坐稳了水火判官的位置，迎接他们的又是无尽的杀伐屠戮。
可如今，光是看眼前这些人的氛围，有说有笑的，就远没有当初身在旧梁时的压抑感。
“这倒也是……”
钟小葵点了点头，可眼神中却明显没有太多的认同感。
她之前表面上效忠朱友贞，实际上却是鬼王的下属，曾多次刁难过吕唯，也不知到了黔州，对方会怎么处置她。
真的既往不咎？她也不太相信。
可如今形势所迫，似乎也没了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前面有人回过头来，钟小葵迅速低下头去，默默跟上。
……
蜀地回汴州的路上。
坐在四轮车上的李克用久久沉思不语，身边的李存忍见此，犹豫着吩咐手下奉上一杯热茶。
她几乎未见过义父这般模样，前一次见，还是在其亲子李存勖身死的时候。
想了想，她正要轻声询问，却不料李克用口中已经开始淡淡地呢喃起来。
仔细一听，还是一些势力的名字。
“不良人、玄冥教、万毒窟……”
到最后，定格在了“冥使”一词上。
“义父，您在想些什么？”
“老十三，你擅长情报，冥使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启禀义父，冥使此人说来话长，恐怕要从冥帝那时开始说起了……”
“无妨，你慢慢道来就是。”
紧接着，李存忍就将冥使的来历诉说了详细一遍。
“听你的意思，我儿在世之时，就吃过此人的亏？”
“不错，那时他不但在汴州夺走了九幽玄天神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败军之将王彦章救走。”
李存勖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二，按照通文馆的规矩，李存忍还得叫一声二哥。
“此人子绝不简单……”
李克用似乎感叹了一声。
“义父是怀疑他背后有人？”
李存忍眼神一凛，多年的杀手本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克用话中有话。
李克用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天边。
“年纪轻轻，功力却已至大天位中期，身边能人众多，且都以他为首……此行之举，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呐……”
“义父，孩儿这就想办法除掉他……”
李存忍颔首低眉，想要补救。
“你行吗？”
李克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她。
“罢了，蜀地早晚会是我大晋的天下，为今之计，只有密切注意玄冥教的动向……”
“是……”
“对了，李星云的消息查到了吗？”
微微转头，李克用的目光再次落在李存忍身上。
“据探子来报，有人在青城山附近见到了他。”
“很好，继续查下去，看看不良人有没有其他的动静。”
李克用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
距离吕唯一行人回到黔州已过去半月。
现今，玄冥教在晋国的势力几乎全部撤回，且经过重新整合后，教中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
以至于表面上看，黔州已然逐渐成为玄冥教的总舵所在。
自收服了钟小葵和杨氏兄弟之后，玄冥教也算是在吕唯的手中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黔州，一处僻静的小院内。
吕唯久坐榻前，屏息凝神、一言不发。
一股黑气不断在体内盘旋，并逐渐壮大。
周遭蛰伏的九幽之气，虽有一丝丝的躁动，但却被他尽数吸收，慢慢汇聚在体内丹田处不断融汇。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的气息彻底平稳下来。
尽管内力又充实了一分，但吕唯脸上的却并不见轻松之色，反而是皱紧了眉头。
那日，李克用给他的压迫感极大，这就导致他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默默修炼起了自身的功法。
可紧接着，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他的九幽玄天神功才刚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可越是修炼到高深之处，体内的那股阻塞之力就越发得明显，甚至隐约还有一种走火入魔之感。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可他哪怕是静下心来，放缓修炼速度，将基础打牢，亦是没有丝毫的成效。
此功法毕竟不算完善，缺陷也在所难免，只是这缺陷是不是有些大了？
要想更进一步，必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还要时刻遭受九幽之气反噬的痛苦。
“尸祖将臣……”
传闻此功法是冥帝和将臣合创的，看来之后只有找到将臣才能弥补此功法的不足。
目前来说，九幽玄天神功的修炼只能暂时搁置了。
至于炎龙掌和无声要术……几乎已经修炼到顶了。
倒是天山剑诀可以继续修炼。
想到这里，他便打算出去找个空旷地方练习一下。
出门时，正好遇上了前来汇报的手下刀疤。
“冥使大人，您让我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吧。”
见四下无人，吕唯点了点头。
“李星云仍在青城山上的剑庐，和他的女人姬如雪相伴……至于张子凡，不日将接任天师府掌教一职，且在过几个月，他便会与陆林轩完婚……”
“嗯，那钟小葵这边呢？”
他早就知道钟小葵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即便目前投靠了他，也绝非心甘情愿，所以早就派人暗中盯着她。
“钟大人近日来倒是没什么异样，无非就是偶尔走动一下……”
刀疤心中佩服吕唯，未雨绸缪虽看似简单，可不是每一个掌权者都能轻易做到的。
“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得到同意后，他便小心翼翼地看着吕唯的脸色说了起来。
“如今玄冥教已然大统，冥使大人何不直接登上教主之位，同时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正当他以为吕唯会同意的时候，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是时候……”
“为何？属下可都连大人的新名号都想好了……”
“四分五裂的玄冥教再度整合，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事了，相信已经有不少势力盯上了我们……”
“这……”
吕唯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此时若我贸然登上教主之位，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咳咳……大人说的太夸张的吧？”
“你想想，不良人、万毒窟、幻音坊……这些势力可都没开始行动，再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们身处蜀地，你觉得蜀王他会眼睁睁看着我玄冥教发展壮大吗？”
起初刀疤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在经过吕唯的点拨，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是啊，蜀王可不是傻子，怎会看着玄冥教在他的地盘上生根发芽？
“大人思虑甚远，属下佩服……”
心悸之余，他已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