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离去,不要来打扰我和家人之间安宁的生活。”
累浮在半空,脸上毫无表情,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家人?”炭治郎微怔。
食人鬼也有家人这种概念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方若是像珠世小姐与愈史郎先生一样不吃人的食人鬼,若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从而打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炭治郎一定会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与自责。
但可惜……
对方身上散发的那股浓郁的恶臭气味,让他意识到,眼前这只鬼绝非善茬。
累的出现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周遭的气氛仿佛都因此沉重了许多。
这让他紧握日轮刀,下意识记起了鬼之屋遇到的下弦之陆,釜鵺。
“难道他也是十二鬼月之一?”
正当炭治郎准备出手试探之时,伊之助却是率先一步发动了攻击。
“兽之呼吸,四之牙,乌鸦坐飞机!”
他的动作极为矫健,冲到一棵树旁,借着冲刺的惯性在树干上借力踩了一脚,然后骤然朝着高空掠去。
这让他直接蹦到了五米的高空,日轮刀劈砍而下,虽没能伤害到累,却也凭借锋利的刀刃,将累脚底的蛛丝斩断。
没了蛛丝承受自身重量,累当即就从高空坠落了下来。
伊之助此刻后知后觉。
“什么嘛?本大爷还真以为你会飞呢,没想到也是利用蛛丝搞出来的把戏。”
见这些剑士冥顽不灵,甚至主动出手攻击自己,累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下坠途中,累冷声开口:“血鬼术,杀目笼!”
话音刚落,累的手掌心之间便似翻花绳一般,出现了一副密集的蛛丝网。
半空之中,蛛丝网骤然变大,像是捕鱼的渔网,将炭治郎、伊之助以及村田三人笼罩在内。
感受到这一击中蕴含的恐怖,炭治郎脸色猛的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动了剑技。
“水之呼吸,四之型,打击之潮!”
伊之助紧随其后。
“兽之呼吸,二之牙,螳臂挡车!”
刀刃很快就与累的血鬼术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下意识的以为这些蛛丝极为脆弱,肯定一斩就断。
然而下一刻两人满脸惊骇。
这些蛛丝,仿佛是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钢丝,刀刃接触的瞬间,便爆发出了刺眼的火花。
甚至于以日轮刀的坚韧,都有些承受不住,吱呀作响。
累缓缓坠地,冷声道:“我的蛛丝,可不像母亲那般脆弱不堪!”
“就凭你们也想抵挡我的血鬼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让你们离去,你们不听,那就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上吧!”
累的手掌猛地朝空气压下。
那密集的蜘蛛网,霎时间弥漫上了一层红光,变得更加锋利。
铛!铛!
随着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炭治郎与伊之助手中的日轮刀应声折断。
村田更是连抵挡的心思都没有,惊恐得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
蜘蛛丝编织的锋利之网笼罩而下,哪怕两人已经尽可能的闪避,也只能做到堪堪避开要害,浑身鲜血淋漓。
累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意外之色。
在他血鬼术的正面冲击下,这三名剑士竟然无一人死亡?
那两个竭尽全力抵挡的剑士也就算了,虽然还活着,但都受了极重的伤势,再加上日轮刀已断,已然没了再战之力。
让他感到费解的是……
那个梳着中分头的黑发剑士,在没有抵挡的情况下,竟然毫发无损?
他似乎是刚好站在了蜘蛛网的间隙之中,杀目笼笼罩而下,将之完美避开了!
当时的状况下,只要这位剑士稍微挪动半点脚步,便是必死的结局。
可他偏偏没有任何移动。
“是运气还是……”累的目光落在村田身上,心中多了几分慎重。
此刻村田也回过了神。
见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受伤,他自己也是惊讶无比。
但转头一看,炭治郎与伊之助的手臂,胸膛处,鲜血淋漓,已然身受重伤。
他下意识以为方才是两人拼了命保护了自己。
“炭治郎,伊之助,你们还好么,坚持住啊!”
只是任凭村田再如何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人重伤的事实。
伊之助摇摇欲坠,坚持了数秒后最终还是无力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他还在思考,为何眼前的食人鬼如此强大?
比起他在鬼之屋遇到的下弦之四还要强大!
事实上伊之助的感觉并没有错。
累虽是下弦之五,可他深受鬼舞辻无惨的喜爱,得到的鲜血赏赐远比其他下弦要多,实力自然也就非同凡响!
他的实力比起下弦之一或者下弦之二,也都不遑多让!
照理说,他早就可以向其他的下弦发动换位血战。
可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所在意,只有与他一同居住在这座山里的家人们。
炭治郎单膝跪倒在地,仍是倔强抬头观察着累。
大量失血令得他气息都变得紊乱了起来,虚弱感涌上心头,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
正在此时,一阵风吹过,吹开了遮住累左眼的白发。
两个字暴露在了众人面前:【下伍】
“下弦之伍,他果然是十二鬼月!”
村田满脸骇然之色,双腿止不住打颤。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十二鬼月!
“怪不得这么强,原来是十二鬼月!”
“这下惨了,就算那位甲级剑士赶到也无济于事了!只有柱级剑士才能击败十二鬼月!”
炭治郎的眼眸直勾勾锁定累的脖子。
“好硬的线!我的日轮刀都被砍断了……”
“我还能砍下他的脖子吗?”
“如果他的脖子比他的线还硬的话……”
“可恶,如果我有机会靠近他的话……”
思索之间,喉咙里涌上一股甜味,炭治郎张嘴又吐出一口鲜血。
累注意到了炭治郎的目光,缓缓朝他走近。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靠近了我就有机会砍断我的脖子吧?”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累张开双臂,将脖子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炭治郎的面前。
炭治郎咬了咬牙,强行动用呼吸法以及所剩不多的力量砍去。
铛!
明明是血肉之躯的脖子,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炭治郎瞪大了眼睛。
断掉的刀刃,竟然连累的肌肤都无法割开!
累露出了狞笑之色。
“现在清楚了么?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的身体,比我使用的任何线都要坚硬,你连我的线都砍不断,当然不可能砍断我的头。”
累随手打出一击,将炭治郎击飞了出去。
“炭治郎!”村田紧张大喊。
他双手紧握日轮刀,可在那强大的压迫感下,连迈步都无法做到。
炭治郎艰难爬起身,半跪在地,口中不断咳出鲜血。
累眼眸低垂,叹道:“你还真是顽强啊!竟然还能活着。”
“不过,我已经玩够了,是时候和你说再见。”
累双手舞动,指尖射出多道白色丝线,随着他双手挥舞,织成一张更加密集的大网。
“血鬼术,刻线牢!”
丝线交织,四面八方朝着炭治郎包围而去,如同将之关入了牢笼之中。
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直接动用了自己最坚硬的线。
蛛网织成的牢笼笼罩上了一层红光,散发更加锋利的气息。
炭治郎大口喘息着,努力调整着呼吸,直至呼吸平稳。
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两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在东京府浅草。
虽然他的速度慢了一些,但他还是看到了!
麻仓叶向鬼舞辻无惨发动了一种炽烈如火的强大剑技!整个人像是一轮烈日,照亮了整片黑暗。
第二幅画面,是在鬼之屋。
釜鵺抓着祢豆子的脖子,企图将妹妹丢到阳光下。
因为无法及时冲到釜鵺身边救下妹妹的他满心绝望……
他又看到了!
那一刻,麻仓叶再度赶到,身化陨星,以一种超出想象的速度将祢豆子救下!
那似火神一般绚烂的火焰!是那般灼热!仿佛能够驱散世间一切的污秽。
他知道,那绝对不是鳞泷老师传授的水之呼吸!
但麻仓叶没有主动对他提起,他也就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这是师兄弟两人的信任与默契!
但炭治郎心中一直有所好奇。
叶所施展的剑招动作,他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就好像……
他也会一样!
直至此刻,或许是生死逼近,他总算明白了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教他跳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祈愿之舞——火之神神乐!
叶所施展的剑招,与火之神神乐的动作,不谋而合!
尘封的闸门打开,潜藏在心底的珍贵记忆,清晰出现在脑海中。
瘦弱枯槁的父亲坐在门前,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练习火之神神乐,声音是如此柔和。
“炭治郎,要调整呼吸,与火神大人融为一体!”
画面一转,不知是某一年的新年伊始,大雪纷飞的夜晚,父亲灶门炭十郎穿戴整齐,独自在篝火中起舞。
连贯的动作,熟练的步伐,矫健的身姿,一度让小时候的炭治郎对自己的父亲感到陌生。
身体虚弱无比的父亲,竟能在连肺都快冻僵的冰天雪地中,将神楽舞从夜里跳到天明!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父亲温柔的话语似在耳边响起。
“呼吸也是有方法的。”
“不论怎样运动都不会疲劳的呼吸方法……”
“如果学会了正确的呼吸方法,你也能跳很久的舞。”
“炭治郎,唯有这耳饰与神楽舞,一定要不间断的传承下去。”
……
看到一动不动的炭治郎,累脸色淡漠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啊,不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样也好,安心去死吧!”
炭治郎从记忆片段中骤然苏醒!
“嘶……”他骤然深呼吸了起来。
练习两年多的水之呼吸法,却是强行转换成了火之神神乐的呼吸法!
强行转换呼吸方式,令得肺部一阵刺痛。
但正如记忆中父亲所说,炭治郎原本到达极限的身体,力量源源不断涌出。
炭治郎的眼神变得坚毅无比。
回忆着火之神神乐的动作,以及麻仓叶施展剑招的方式,炭治郎心领神会!
“火之神神乐!圆舞!”
断刀之上,赤色烈焰喷薄而出!
黑暗之中亮起的火光,如同一抹晨曦,映红了累的半边脸颊。
“这是……”
在他的注视下,炭治郎挥刀斩落。
那密不透风的刻线牢笼,顷刻间被火焰灼烧殆尽!
“怎么可能!他竟然斩断了我的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炭治郎并未止步,径直朝着累狂奔而去!
此刻他若是贸然停下,强行转换呼吸法对身体造成的反噬,会让他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
机会只有一次!
累再度施展大量丝线,企图阻止炭治郎靠近。
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忌惮的神情。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炭治郎一路披荆斩棘,有些无伤大雅的攻击甚至躲都不躲,眼睛死死盯着累的脖颈。
一条清晰的线出现在炭治郎眼中!
破绽之线!
“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哪怕同归于尽!!”
轰!
火焰爆发,瞬息斩落。
累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
断刀切入他的脖子,摧朽拉枯,根本没有半点滞缓。
最后关头,累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的头颅瞬间抛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炭治郎眼中的破绽之线断裂。
但见累的脑袋已经被自己成功斩下,炭治郎心中没有任何怀疑。
“成功了……”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放松,炭治郎的身体达到极限,瞬间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见炭治郎斩杀下弦之伍,村田又惊又喜。
他急忙冲上前去搀扶炭治郎。
可跑到一半,他却骤然止步,脸上再度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累的手指射出一道丝线,将脑袋拉回躯体旁,最后重新安在了脖颈之上。
他用手摸了摸脖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被刀斩过的地方,竟是有种火烧般的灼痛。
“差点就让你得手了!”累冷冷看着炭治郎。
“怎么会……”炭治郎瞪大了眼睛,企图重新爬起,可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是不是很疑惑?因为在最后关头,我自己用线砍断了我的脑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血鬼术,刻线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