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钦刚回大理寺,那威严的朱漆大门尚在眼前,还未及踏入,家生丫鬟小莹莲步轻移,匆匆从内室走出,神色间满是焦急:
“公子,那祝姑娘忽染重疾,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糊涂了,直说要见您一面,否则便不肯用药,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钦剑眉一蹙,心下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一出?”但见其急得眼眶泛红,也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小莹一起匆匆朝着偏院赶去。
刚踏入房门,一股闷热之气裹挟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谢淮钦抬眸望去,只见祝清厌面色如纸,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帏,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而黯淡,嘴唇干裂起皮,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枕边,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一幕落在谢淮钦眼中,让她瞬间如坠冰窖,往昔的悲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兄长谢淮深也曾这般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撒手人寰。
而如今,祝清厌这相似的病状,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暗忖:“难道……是丞相府的人下的毒手?他们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吗?”
谢淮钦的脚步略显急促,鞋底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竭力克制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乱与疑虑,几步便跨到了床边,缓缓落座,生怕惊扰了床上那孱弱的人儿。
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上祝清厌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指尖,如同一道电流直击自己的心房,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祝姑娘,你醒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是害怕惊扰,又似是难以承受这揪心的场面。
祝清厌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仿若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微微颤动间,吐出微弱的呢喃:
“淮……淮深……救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缥缈而虚幻,却直直地钻进了谢淮钦的耳中,让心愈发沉重。
望着她这般楚楚可怜、命若游丝的模样,谢淮钦,心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迅速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小莹说道:
“小莹,你腿脚麻利些,快去把林苑请来,就说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耽搁不得!”
语毕,又回转过头,面向祝清厌,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焦急:“祝姑娘,你仔细想想,近期可曾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有无任何异常之处?”
祝清厌的胸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答道:
“不曾,我这副身子骨早已是强弩之末,垮了许久了,只是之前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意乱,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谢淮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声音也不自觉地急切起来:
“这心慌的症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的心中警铃大作,寒意从脊梁攀升而上。
这症状与自己哥哥当初的情况如出一辙,莫不是哥哥从一开始便被人算计,而非去京城之后才染病?
祝清厌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自与你分别后,我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君儿……自那以后,这心慌的毛病就缠上了我。
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对你的思念,日夜难安,便常常拿着这块你们谢家的家传玉佩,睹物思人,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日日夜夜都随身带着……后来,或许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体便越发不济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仿若遭受了五雷轰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白绿相间的玉佩上,仿若要将其看穿一般,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止。
这块玉佩怎会与他们的病症有所关联?莫非是有人在玉佩上动了手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既为了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祝清厌,也为了兄长那含冤九泉之下的血海深仇!
“公子,林苑来了。”小莹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如死寂一般沉重的气氛,也将谢淮钦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林苑匆匆步入屋内,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关切……
将手指轻轻搭在祝清厌的腕间,细细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林苑偶尔紧锁的眉头透露出情况的不妙。
良久,林苑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面向谢淮钦说道:
“大人,这姑娘的症状怕是中毒所致,而且依我之见,此毒有些类似迷树花的毒。
这迷树花乃是极为罕见之物,通常只生长于西域。
我曾在黑风寨时,也遇见过有人身中此毒。
这毒虽说凶险,但若是能取得解药,倒也有治愈的可能。”
谢淮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急切地问道:“解药在何处?快说!”
林苑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黑风寨后面那座大山的山顶上,曾生长着几株蕤花,其根茎便是解药。
只需将根茎研磨成粉,冲泡成汤药,再加入人参滋补身体,便能解此毒。
只是如今黑风寨已被朝廷收编,要取得这根茎,还需大人派人前往。”
谢淮钦微微颔首,目光坚定:“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林苑,你再详细说说这毒的情况。”
林苑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毒极为隐晦,起初把脉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中毒之人只会偶尔感到头昏。”
“而且此毒潜伏期较长,至少可达半年之久。”
“不过,若是遇上特殊天气,如酷热难耐的酷暑或是严寒刺骨的寒冬,便会加速毒性的扩散,让病情迅速恶化,这也是祝姑娘为何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之一。”
谢淮钦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祝清厌,也要将这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转头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即刻挑选几名得力的人手,前往黑风寨旧址,务必找到迷树花的根茎带回来,不得有误!”
侍从领命匆匆离去后,谢淮钦又转向林苑,问道:“在他们取回解药之前,可有什么办法能先稳住祝姑娘的病情?”
林苑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先用针灸之法,暂时护住姑娘的心脉,减缓毒性蔓延的速度,再配以几副调养气血的药,或许能为其争取一些时间,只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需尽快拿到解药。”
说着,林苑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开始小心地施针。
施针完毕,林苑长舒一口气:“目前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看能否及时取回解药。这几日,需有人时刻守着姑娘,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唤我。”
谢淮钦点头应道:“小莹会守着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接下来的几日,小莹寸步不离地守在祝清厌的床边,亲自喂她服药、擦身。
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小莹心中满是担忧和痛苦,然而,派去的侍从却迟迟未归,了无音讯。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侍从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大人,我们赶到时,那黑风寨旧址已被人抢先一步搜刮干净,山顶上的蕤花根茎不见踪影,兄弟们还遭遇了埋伏,死伤惨重……”
谢淮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狠毒!”她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蓄意谋划,不想让祝清厌活下去,可这人到底是谁?是丞相府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林苑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有其他办法吗?”林苑面露难色:“这蕤花根茎是唯一已知的解药,若寻不到,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