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摩恩城献祭后,夏尔无法想象南方居民凭空消失的事件传入安娜耳中,安娜会如何想。
只要细微调查,安娜便能知道摩恩城的事发之时,便是在他前往南方不久。
而让人口大规模凭空消失的手段,安娜也见识过——曾经与白鬼作战时,安娜使用死亡之息将白鬼昏迷,夏尔则将白鬼拖入影世界。
若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安娜会怀疑到他身上吗?
夏尔不想让安娜产生任何怀疑。
所以他想将这一切推到白鬼身上。
而为了把这一切引向白鬼,夏尔将之前拉入影世界中的尸体都放了出来,不过,只放了尸体的一部分——他将尸体的头一个个砍去,将无头尸体扔在了南方城市各处。
白鬼所及处,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会留下大量无头尸体,因为白鬼通常只取首级用以献祭,只有少部分尸体会被带走作为“容器”。
因此,只需要留下大量无头尸体就好了。
夏尔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意愿——找个地方将那些尸体妥当埋葬。
在他将整座摩恩城献祭后,一切都变了,他不打算回头,也无法回头,他只能做到底。
夏尔召唤了无数蝙蝠将那些尸体抛散在南方各座空城中,家中、街道上、广场上……处处横尸遍野,一切迹象,都指向了这是一座座惨遭白鬼屠戮的城市。
将这些做完后,夏尔便回到了鲜花镇。
对于安娜来说,只不过与夏尔分开了不到一周时间,但对于夏尔来说,却是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在伊梵小镇将那三门卷轴学会,花费了夏尔很长时间。
……
“夏尔,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王国南部的许多城市遭到了白鬼的袭击,你还好么?艾丽丝她……”
安娜满脸担忧地看着夏尔,询问道。
这几天,关于南方城市遭到白鬼袭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国,弄得人心惶惶。
而夏尔此行正是去南方寻找艾丽丝,安娜又怎能不担心呢?
好在夏尔回来了。
“艾丽丝她……我去得太晚了。”
夏尔露出悲伤的神色道。
“怎么会……”
安娜掩住嘴,她眼睛微红,为此感到悲伤。
“我去的时候,南方各个城市已经沦陷,白鬼也已经撤离,我顺着痕迹过去,它们似乎是越过南方的群山而来的,可惜找了很久,没有其他线索了。”
“我把艾丽丝和薇尔埋葬在了一起,我本来想把艾丽丝带回极寒地,可是,在极寒地什么都不剩下了,在那里,至少她还有薇尔。”
夏尔发自内心道,他是发自内心的悲伤。
“夏尔……”
安娜将夏尔拥入怀中,安慰道,夏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下去。
“安娜,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
夏尔眼中的悲伤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坚决。
……
晚上,夏尔与安娜围坐在炉火旁,安娜正在织毛衣,那是为即将诞生的孩子织的衣物。
夏尔则坐在一旁,看着安娜。
炉火安静地燃烧着,发出碧波碧波的声音。
夏尔本以为自己做出那些事后无法再从容面对安娜,可温暖的家可以消弭悲伤,融化冰冷。
“你跟着芙琳娜可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呢!”
夏尔端详着安娜神色专注的模样,微笑道。
“是啊,我还学会了唱歌呢。”
安娜未看夏尔,但是脸色微红,继续织着毛衣道。
“噢?什么歌?能唱给我听听吗?”
“其实,我学唱歌是为了以后能唱给我们孩子听的。”
安娜说道。
“那我呢?安娜?”
夏尔略显焦急疑惑道。
“哈哈,逗你的,我也学了一首,是唱给你的噢!”
安娜露出笑容,只不过脸也越来越红,她还是有些害羞的。
“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咳咳……先说好,唱得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能说出来噢!”
“你唱得怎么可能会不好听呢!”
“我还不是很,很熟。”
“没关系的,不管你唱得怎么样肯定都是我喜欢的!”
“好吧,那你闭上眼睛。”
“啊,为什么要闭眼睛?”
“你看着我,我唱不出来。”
“嗯……好吧。”
于是夏尔便闭上了眼睛,嘴角不可抑制地挂着笑容,此时此刻,矛盾和烦恼早已抛至云霄之外,只有难以言说的幸福。
见夏尔闭上眼睛,安娜也端坐起来,回想着这些天来练了许多次的歌谣,然后,她开口了:
“有一个要寻找的东西,
星星在对我微笑,
在风中眨着眼睛,
只要我伸出手,
就能抓到哦。
来回游动的鱼儿们,
被温柔的雨包围。
温暖宽阔的脊背,
想要把脸颊靠在上面。
只要闭上眼睛,
就一定能看到,
来指引迷失的你的光芒。
只要仔细倾听,
就一定能听到,
为沉睡的你所演奏的歌。
有一个要寻找的东西,
是绽放在天空的味道。
清晨露出微笑,
在定下约定的那天,
无论何时抬头仰望,
思绪在天上描绘着曲线,
那个重要的人,
我知道会与之相遇。
只要闭上眼睛,
就一定能看到,
来指引迷失的你的光芒。
只要仔细倾听,
就一定能听到,
为沉睡的你所演奏的歌。
向往着云之彼端,
逐渐破碎的小小的背影。
伸出的手掌上方,
是零落的群星,
在漆黑的世界里,
照耀着你,
只要闭上眼睛,
就一定能看到。
来指引迷失的你的光芒,
只要仔细倾听,
就一定能听到。
为沉睡的你所演奏的歌,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 在你身边,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 无论何时,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 在你身边,
为了让温柔的你展露笑容。”
安娜看着闭着眼睛的夏尔,带着微笑地歌唱着,最初还有些生疏和害羞,但看见夏尔脸上淡淡的笑容后,安娜也放开了。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安娜没有任何压力,她只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安娜的歌声是如此柔和,亲切和喜悦,歌声里充满了对夏尔的爱意。
而夏尔沉浸在安娜悦耳、温柔的歌声中,他感受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深邃的星空中,在某一刻,群星因为歌声闪耀了起来,于是星空变得温暖而璀璨,他冰冷的内心,在歌声中逐渐融化,心底深处那充满觉悟的黑暗,却被歌声消融,于是忏悔,自责,涌上心头,同时,在安娜的歌声下,爱意、幸福也涌上心头,繁杂的情绪化为止不住的眼泪留下。
在这一刻,夏尔甚至想向安娜坦白自己做的一切,他一点也不想做那些残忍的事,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变成安娜不认识的人……他想向安娜请罪,他渴望得到安娜的原谅,他想对安娜毫无保留,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怎么能让安娜与他一同承担呢?
“你怎么了,夏尔?”
安娜见夏尔眼角滑落的泪水,莫名地,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唱得不好听吗?”
安娜问道。
“不是的,安娜。”
夏尔睁开了眼睛,擦去眼泪,看向安娜,露出微笑道:
“你唱得很好听!我感动地哭了呢!谢谢你,安娜。”
夏尔贴近安娜,亲吻对方的额头,而安娜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我也想要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