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峤关某处。
一个身穿灰黑相间服饰的男子皱着眉问,“你抓这个人谁啊?看着不像军营中人,抓他回来干嘛?”
巴锌转过身,看到是蒲叔,回道,“你看他的长相。”
蒲叔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唇红齿白,文弱书生,不会是那个将军养的小白脸吧?”
巴锌点点头,“正是。”
蒲叔见他嘴角噙着笑,弯弯的眼睛里透着亮晶晶的精光,一副发现了什么宝贝的模样,忽然问:
“你不会也染上了那等劣性?”
巴锌扭过头,看他不是在开玩笑,立马道,“想什么呢?你仔细看看他,有没有觉得他特别像一个人。”
“谁啊?”蒲叔没心思跟他玩什么你问我猜的游戏,直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巴锌早就习惯了这个亦父亦兄的良师益友的说话方式了,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北狄人虔诚敬奉的天主神像。”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蒲叔想了一下,转身又道,“不过像又如何?此人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你赶紧把人送回去。”
巴锌不为所动地嗤笑道,“蒲叔,你怎么比我小妹还天真呢?他们的军队踏平了我们的村庄,他们的良驹践踏了我们的兄弟姐妹,你说他无辜,难道我们峤关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就不无辜吗?放了他,真是笑话!我不仅不放他,我还要好好地折磨他!”
蒲叔见他眼神里有波光在流转,试探着问,“你要对他做什么?”
“放心,我没那癖好,”巴锌曲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知,贱兮兮道,“不过嘛,这人既是靠脸过活,落到我手里,我也不会埋没了他这副样貌。”
蒲叔没听明白,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要利用他做些什么?”
“我们不是缺粮吗?有了他,北狄会给我们送粮的。”巴锌将自己心里的算盘说了出来。
蒲叔震惊道,“你要把他送给北狄人?”
巴锌点着头,亮如寒星的眸子闪着睿智冷厉的光芒。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示意蒲叔看林知,“他长得那么像北狄的天主,你说要是柯鲁尔知道了会不会很兴奋啊?”
柯鲁尔力大无穷,又极好色,喜好变态玩意,也不知道床榻上怎么搞的,有一次竟将美娇娘生生弄断了两根肋骨。
蒲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杂草堆上的人,干瘪瘪的眼眶里有一丝诧异,他神色复杂道,“巴锌,他怎么就招你惹你了?这人要是叫柯鲁尔看见了,怕是得后悔投胎做了人。”
“不不不,柯鲁尔要真得了他,只会把人当宝贝似的供起来宠着,”巴锌为自己的无耻行径粉饰完,又道,“你就甭操心了,等着收粮吧。”
“哈哈哈——”
巴锌大笑着走了出去。
门外飘着细碎零星的雪沫子,乌黑的天上挂着一轮不算明亮的月。
蒲叔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林知紧闭的双眸,摇了摇头。
次日,暖黄的阳光顺着大敞四开的窗落入杂草堆上。
林知睫毛轻轻颤了颤,过了几息,他适应了光线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平素含波潋滟的杏花眸,此时略带呆滞,满是初醒的迷茫。
“你终于醒了,”一个游牧民族装扮的少女端了食盘过来,“来,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一天了。”
“这里是在哪儿?”林知声音沙哑。
“哦,这里是——”
“册天,”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巴锌,“我不是跟你说过他醒了要来向我汇报吗?”
“他刚醒,”册天见到他连忙走过去,“巴锌,你拿的这是什么呀?”
“让人连夜赶制的神像衣裳。”巴锌随意地回答着,那双锐利无礼的眼睛又开始在林知身上打量。
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带着什么目的。
册天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拿起托盘上的东西摆弄着,不由自主地夸赞道,“哇,好漂亮啊!”
巴锌没搭理她,而是走过去,在林知面前蹲下,他静静地看着林知拿着干饼在吃。
林知虽然饿了得有一天一夜了,可吃起东西来却仍旧是细嚼慢咽的,雅然有礼。
巴锌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他愣了一下,才兴奋地笑道,“没想到你的眼睛这么好看,好妖媚,比天主神像还要好看几分。”
把他抓来时人已经被弄晕了,直到现在才醒的,是以巴锌只知道他好看,像极了北狄人供奉的天主神像,但确实是没想到他的一双杏眸竟能如此地鬼魅妖艳。
林知饿得浑身无力,他费劲地挥开巴锌的手,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巴锌对他的抗拒也不恼怒,而是奸笑道,“册天,你先出去,顺便把门关上,在我没出去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册天站在一侧,她观察着巴锌的表情,总觉得好像有了她不熟悉的变化。
这样的巴锌,她从没有见过,她有些担心和他共处一室的林知。
册天犹豫着问,“巴锌,你不会伤害他吧?你看他这么天真无邪,那些军队做的事一定与他无关。”
巴锌知道册天向来心善,是以随意地安抚道,“我不会伤害他的,我只是要和他谈一笔生意,行了你出去吧。”
“哦。”册天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衣裳珠宝,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时,破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巴锌的林知两个人。
巴锌看着林知踱步思索着,那如鹰隼般的锐利眸子上下扫视着林知,充满了探究之意。
他忽然问,“你是曾永忠帐内的人?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和他好上多久了?”
林知没理他,只低头吃着手里的饼。
巴锌徘徊着,见他不理会自己,又神秘道,“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吃着我们给你的饼,你就不怕吗?”
“你们要杀我的话,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林知说罢继续啃着。
“你说得有理,”巴锌赞赏地看着他,同意地点点头,但眼里的精光却是越发亮了,他悠哉悠哉地说,“不过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是要你配合我做点事情。”
林知闻言警惕地放下手里的饼,连带着看面前这个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巴锌在笑着,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两颗黝黑昏暗的眼珠子却泛着森冷的寒意。
像匕首一般,又冷又硬。
要是真被他刺中了,只怕是要血肉模糊、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