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沉默,半晌后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零花钱。”
“零花钱 ?”
苏暮雨一改淡漠的神情,浓眉深锁,见鬼般惊悚。
“你不会把那些话听进心里去,打算从现在开始养她吧?”
两锭银子养媳妇儿,这种事昌河真心干得出来,但他身为好兄弟没脸说出去。
太丢人了!
两锭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可小月亮是朝廷命官、司农署继承人,生活用具皆是纯金打造。
他觉着多少有点羞辱人。
苏暮雨脸上满是明晃晃的鄙夷,苏昌河尴尬地掩唇,轻咳一声。
“想多了!当时手里只有两锭银子。钱那玩意儿多多益善,我身为七尺男儿,自然要卖力挣钱。”
苏暮雨一脸的“我看你静静演”的神色。
“一点儿没留,急匆匆叫我来,莫非是吃不上饭了?”
苏昌河胳膊搭在好兄弟肩膀上,丝毫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笑嘻嘻的。
“咱们是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苏暮雨无语望天。
你个老六,两锭银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你却拿来装逼逞能。
“活该!”
教养良好的苏少侠爆不了粗口,甩开胳膊,扬长而去。
*
天启城表面上奢靡繁荣,私下暗潮涌动。
月合住进琅琊王的稷下学堂,又去景玉王府蹭饭,一系列的行为彰显她是站在两人那边的。
即便不会光明正大地归顺两人,关键时刻起码能保持中立。
大皇子和青王火急火燎召集各自的幕僚,商讨对策。
连续几天,两派大臣忙得脚不沾地,嘴里长泡。
他们有心想针对月合和司农署。
太安帝察觉出苗头,在朝堂上着重表扬了一下月合的功绩,那些人瞬间鸣金收兵。
动不了月合,大皇子决定剑走偏锋,拉拢青王,先击破景玉王和琅琊王,再两两对抗。
青王很是心动,秣马厉兵地就要大干一场。
浊清及时出面提醒:“王爷,既有了法子,何必非要与大皇子合作。皇子不止你们四个,最要紧的是陛下的心。”
青王的榆木脑袋被狠狠敲击一下,理智回笼,幡然醒悟。
“多谢公公提点,本王记住了。公公放心,我的人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计划,镇西侯那个老匹夫活到头了。”
浊清颔首告辞,一个残影,人已到了府外的车内。
天外天的无法、无天两位尊使等候多时,他们内功深厚,将里面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智商堪忧,心性狠辣,是做傀儡的好苗子。”
无法感慨,声音里透着些意味深长,“浊清大监,咱们三方联手,百里洛陈绝对有来无回!”
无天闭眼假寐,冷不丁插话:“天外天传来消息,我们的任务需要大监襄助。”
浊清不急不徐地掸掸长袖,“尊使请讲。”
无法愁容满面地叹息。
“上次叶鼎之因中药触发魔性,失手杀死玥卿,天外天的人也被赶出姑苏。如今,我们失去了对叶鼎之的掌控。”
偷偷观察浊清,对方面不改色,眸光淡淡。
他眼珠子一转,“大监和我们目标一致,朝堂里青王即位,江湖上叶鼎之乱世。”
话讲到这里,他闭上嘴。
浊清心知肚明,这是要自己帮忙送天外天的人进姑苏。
“可以!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他贪恋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不希望半路被天外天的蠢货拉下马。
无法、无天同样轻视浊清一个阉人,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态度恭敬,抱拳弯腰。
“那是自然!我们天外天筹备十几年,定会马到成功。”
浊清大监满意笑笑,真气一出,马车启动,浩浩荡荡朝皇宫而去。
远在万里之外的无相使接到飞鸽传书,命魂官飞离再入姑苏,魄官飞盏潜入天启城。
天启城有浊清开后门、无法无天接应,飞盏一行人十分顺利,比预计时间早到。
反之飞离那边,遭遇到不小的阻碍。
月合离开姑苏之前,料到天外天不会善罢甘休,委托师父忘忧大师留意一下情况。
假如天外天去蹲守叶鼎之,务必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忘忧大师乃佛国第一人,区区魂官不是他的对手。
几乎在飞离踏入姑苏的那一刻,就被忘忧大师察觉,进而传信给天启城的月合。
稷下学堂内。
月合让长老在外面守着,带叶鼎之进入卧室,“和琅琊王的盟约已达成,你该返回姑苏了。”
叶鼎之如遭雷劈,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不能多待些时日吗?”
他和文君无法相见,但好歹在一座城里,心与心相连,抚慰无尽的相思。
月合严肃摇头。
“盯着我的人很多,你本就是个定时炸弹。现在天外天卷土重来,危险加倍。”
她们俩危机重重,哪边都不容许出差错。
“浊清插手,我的人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而你,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未来了。”
叶鼎之处于分别的悲痛中,听到这话茫然地眨眨眼,不明就里问:“什么意思?”
月合拿出纸笔,“我问,你想好了写下来。”
“好!”叶鼎之乖乖用毛笔蘸上墨水。
月合指着纸张的首端,“你的梦想是什么?”
叶鼎之拧眉沉思,在纸上写下——替父申冤,救出文君。
月合:“第二个问题,实现梦想之后呢?”
叶鼎之——带文君游历江湖。
月合:“第三问,你有什么价值?”
这次叶鼎之迟疑了。
眉头凝成一团乱麻,他绞尽脑汁地思考,最终提笔写下——天生武脉,魔仙剑。
最后一个比划结束,他呼吸骤然停滞,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衣服湿哒哒的。
从上往下看,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的梦想很大,能力却少得可怜。
心脏一寸寸撕裂开,叶鼎之快要被哀戚淹没。
月合并没有就此罢手,往他脸上泼了一杯冷水,“醒醒,你没有资格逃避!”
凉意贯穿大脑,叶鼎之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地应声:“我知道。”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灵魂拷问。”月合放下杯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