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
上了一晚上夜班的宁曦回家睡觉,阮淑琴要到公司去一趟。
留顾临砚陪在老爷子跟前,跟老爷子说说话,宋星辰到一楼大厅缴费。
刚走到一楼大厅,背后传来声音,“星辰。”
声音熟悉,但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宋星辰回头,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站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高瘦,脸型瘦长,头发盘起,白色皮毛外套黑色长靴。
保养得看不出真实年龄,但一眼看过去挺年轻。
是她的姑妈,宋玉莲。
旁边的男人,是宋书恒。
宋玉莲毕竟是长辈,宋星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她打了声招呼:“姑妈。”
至于旁边的宋书恒,她选择忽略不见。
宋书恒深吸了一口气,但最后还是隐忍着没说话。
宋玉莲走到她跟前,眉眼温和,“都好几年不见你了,你这孩子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宋星辰微微一笑,“谢谢姑妈夸奖。”
“我听你母亲说起,你现在嫁进顾家,一切可还习惯?”
宋星辰点头,不多话。
“顾家百年世家,家风端正。顾临砚钱财,相貌,家世,能力样样出挑,你能嫁进去,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属。
日后也不用如同你母亲那般奔波苦累,能安安稳稳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从今往后既能一直貌美如花,又能富贵清闲。”
宋玉莲就是嫁入一个海城当地一个有钱家庭,虽然不算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但也算是有些家业。
她平常就是替夫家打点打点家业,大多的时间,都赋闲在家,闲着没事插插花,喝喝下午茶。
至于出门工作,那是不可能的了,家中又不缺她赚的那三瓜两枣。
宋星辰并不赞同宋玉莲这个说法。
在她看来,女人并不是只能相夫教子的,女人不仅仅是妻子母亲,还是自己。
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有自己的追求。
她虽然不赞同但也并没有反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以及追求都不一样。
宋玉莲说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你母亲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你就没想过去看望她一下。
虽然你的母亲以往很多事情上做得的确是欠缺考虑,但是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作为儿女,多少要宽容大度一些。”
宋星辰笑了笑,“姑妈,我将他们的赡养费已经付得一干二净,付清赡养费的那天开始,她不再是我的母亲,我跟她也再没任何关系。”
“至于宽容大度。姑妈应该也听说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吧。”
听到这句话,边上的宋书恒再也按捺不住,“你有什么苦?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你也就受了一点轻视还有责骂而已,你受了什么苦?
吃穿住你在同龄人里面是最好的,也没人虐待你。”
“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老宅不适应,爸妈将你从老宅接了回来,给你最好的家庭条件以及家庭教育,对你也是悉心培养,寄予厚望。
我跟书白虽然对你不如星澈上心,但也做好了为人兄长的本分。甚至我在意识到对你有所短缺时,我尽心尽力地去弥补那些过错。
而你呢,矫情又敏感,就一点点轻视以及责骂都受不了了么?非要所有人都围绕着你转?
我们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去关注你的情绪,也没有能力时时刻刻去揣摩你心中所想。”
宋星辰其实并不想跟宋书恒这一家有任何的牵扯纠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只有一次,一旦破裂,无法重圆。破镜重圆从来只是存在于幻想的镜花水月中,而不是现实中。
从宋家人将她对他们所有的希望跟幻想挥霍干净,她决意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这段关系已经无法挽回。
哪怕就算因为曾经的情谊费力捆绑在一起,也只能是暂时的。毕竟彼此已经心生隔阂,日后只会越来越觉得对方百般不如意。
所以,与其牵扯纠缠,劳心劳力,还不如早点老死不相往来来得果断利落。
只是她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而宋家人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是宋书恒,时不时便做出一些无谓的举动跟她纠缠不清。
而且。
到了现在,宋书恒还是下意识忽略掉他们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觉得她只是受到了一点点轻视与谩骂。
可只有轻视和谩骂吗?
并不是。
他们对她做的过分事,还有很多很多。
就拿宋书白来说。
她八岁那年,那刚被接回家没有几天。
因为对新家一切都好奇,对宋书白这个二哥也好奇,经常围着宋书白转。
宋书白嫌她烦,嫌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将她骗到宋震霆藏酒的地窖,将她反锁在里面,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幸好是夏天,地窖里不算冷。
但是地窖里没有灯,黑得渗人,她又饿又渴。
又害怕,又是尖叫又是哭,可是眼泪都流干了,也没有人来救她。
甚至那天晚上阮淑珍跟宋震霆下班回到家来,也没有发现她。
还是第二天家里来了客人,宋震霆吩咐佣人取酒,佣人打开地窖才看到她。
这件事虽然是宋书白的过错,但说到底,作为父母,阮淑珍跟宋震霆也难辞其咎。
之后为了掩盖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责,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之后根本不曾提及,还将当天发现她在地窖将她救出来的佣人给辞退了。
所以至今,也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件事。
这些年来她一直想安慰自己,是当时她刚从阮家老宅回到家中,他们都还没有习惯她的存在。
而后来才知道,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她。
在那个家里面,她一直是可有可无的。
只是这些,宋星辰都不愿意跟宋书恒争论。
医院人来人往,宋书恒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
只不卑不亢开口,“我就是矫情,就是敏感,我没有让你时时刻刻都围着我转。
事实上,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们非亲非故,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自己非要厚着脸皮对我纠缠不清而已。”
宋书恒脸色一时涨红。
宋玉莲皱眉,不悦道,“星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大哥说话?你这性子,就算入了顾家,也是会被嫌弃的。”
忽听一道冷淡的女声传了过来。
“事实上,只有你们会被嫌弃,星辰到哪都不会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