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宋星辰早起,顾临砚又不在,只有一如既往的早餐跟纸条。
吃完早餐,宋星辰到了书房。
就算工作已经完成,不用去古画斋,她还要日常苦练基本功。
掌握一门技艺,先天的天赋固然重要,但更离不开后天的勤奋跟苦练。
期间,谢随之打过来电话,说是许清淮带着许老爷子过来验收画了,让她也来一趟古画斋。
宋星辰没耽搁,挂了电话就出了门。
到了古画斋,一进会客室的门,就看见谢随之陪着一个老者在说话。
老者身穿西装马甲,戴着金边眼镜。
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一丝一缕都极为规矩得体,浑身带着一股退休老干部气质,不怒而威。
此时正戴着手套,拿着一个超大的放大镜,仔仔细细在看画架上她完成的那幅《春云叠嶂》。
再看老者身边站着的许清淮,双手如同小学生般乖巧垂在双侧,就连平时招摇乱晃的桃花眼,如今都是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宋星辰大抵猜出来,这个老者的身份。
许清淮的爷爷,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在看画,宋星辰没有打扰,跟谢随之以及许清淮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安安静静站在边上等待。
谢随之面上难得的肃穆。
他虽是相信宋星辰,但什么人都有,有少数难应付的客人极有可能会鸡蛋里挑骨头。
许清淮也看了一眼宋星辰。
许老爷子眼光极高,要求也极为刁钻,一般人还应付不了。
虽然宋星辰是席老亲传弟子。
但据他了解,宋星辰在周家时已经荒废了三年。三年,难免技艺生疏。
宋星辰却是平心静气,心无波澜。
无论结果如何,她已经尽她努力做到最好。
许老爷子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观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半个小时之后,才将手中放大镜放下。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面露赞赏之色。
“《春云叠嶂》的临摹图我前前后后看过不下数十幅,大多都是只画出了这幅画皮肉骨相,没画出原画的骨血神魂。
唯独这一幅,形神具备,可称逸品!”
画作,可以分为四个品级:能品,妙品,神品,逸品,其中,最佳为逸品。
可以说许老爷子对这幅画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谢随之松了一口气,许老爷子倒是真正懂画,不是那种难缠之人。
许清淮下意识怔愣住,看向宋星辰,眼中是震撼与不可置信。
之前谢随之跟他说宋星辰是席老亲传弟子时,许清淮确实也挺惊讶。
但今天他比那一天更为惊讶。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他是真正见识了宋星辰的能力。
老爷子极爱收藏古画,收藏室里珍稀品无数,但能被老爷子称赞为“逸品”的,寥寥可数。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爷子本身就极为钟爱沈周的这一幅《春云叠嶂》。
但与此同时,宋星辰的实力,毋庸置疑。
许清淮不由得又一次感慨,周时序是有多眼盲心瞎,才会错过宋星辰这么一个宝。
许老爷子将放大镜放进口袋,才问谢随之:“你刚才不是打电话叫画师过来了,人来了没有?”
谢随之朝着宋星辰摊平手掌,礼貌示意:“许老爷子,这位宋星辰小姐就是画师,也是大名顶顶席老的亲传弟子。”
许老爷子面露诧异之色。
他其实是留意到宋星辰的,一眼看去就能看见这个小姑娘,年轻清秀,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极有灵气。
只是没将宋星辰跟画师联想起来。
无他,宋星辰太年轻了。
在许老爷子看来,有如此笔力的画师,年龄至少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不过听到宋星辰是大名鼎鼎席老的亲传弟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不住点头,“果然不愧是席老破例收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笔力,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宋星辰低头敛眉:“老爷子过奖了。”
许老爷子越发欣赏宋星辰,他见过不少能力优秀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大多孤高自傲,有一点点本事就自视甚高。
而宋星辰,眼神谦逊无半点傲气,不卑不亢。
再加上容貌端庄清秀,行为举止皆是得体合宜,脊背挺直硬朗,气质清雅如竹.......
画验收过了,许清淮让助理跟着谢随之去将尾款补齐。
许老爷子是越看宋星辰越中意,谢随之在的时候,没好意思问。
谢随之与许清淮的助理前脚刚离开,许老爷子后脚就慈和拉着宋星辰问,“丫头,你有男朋友没有?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家清淮?”
之后不等宋星辰开口又继续道:“我家清淮没女朋友,虽然没有你那么优秀出挑,但是比起好些年轻人都强,你可以考虑一下。”
宋星辰一脸窘迫。
她并不擅于跟人交际,许老爷子这话突如其来,她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复。
许清淮听到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一般爷爷不都是夸自己孙子好的,到了他爷爷这里,他怎么就成了不如宋星辰优秀出挑了?
不过眼角余光看到宋星辰脸上的窘迫,还是赶紧出来打圆场。
“爷爷,你这样会吓到人家小姑娘的,再说了,人家小姑娘手上还戴着婚戒呢,肯定是结婚了的。”
宋星辰感激看了许清淮一眼,顺着许清淮的话下了台,“我确实是结婚了,谢谢老爷子的厚爱。”
许老爷子很是惋惜,却又无可奈何。
只怨自己孙子没有福气,没有早点遇上宋星辰,让他错失那么好的一个孙媳妇。
之后。尾款交齐,许老爷子跟许清淮带着画轴离开。
宋星辰将两人送到一楼,目送两人上了车。
许老爷子上了车,突然想起什么,问身边的许清淮。
“你那个发小周时序,照顾他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也叫宋星辰?”
许老爷子没见过宋星辰。
但毕竟跟周家是邻居,关于宋星辰的消息,零零散散听了一点,也算有那么一点印象。
许清淮点头。
“对,刚才那个女孩就是照顾了周时序三年的那个宋星辰。”
这段时间周时序的事在周家老宅传得沸沸扬扬,许老爷子自然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
都说是宋星辰不知好歹,任性肆意,不懂规矩礼数,搅得周家鸡犬不宁。
可许老爷子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哪是人家小姑娘的问题?
人家小姑娘不为名分,勤勤恳恳照顾了周时序三年,却得不到善待。
是周时序厚颜无耻,是周家不分青红皂白,欺人太甚。
明明是他们儿子跟前女友纠缠不清在先,还非要甩锅给人家小姑娘。
现在好了。
人家小姑娘不仅离开了,现在婚都结了,周家再无后悔余地。
许老爷子就摇头,“你错过宋星辰吧,是时运不济,没能遇上,也不算是可惜。
倒是周时序以及周家人,拿珍珠当鱼目,弃璞玉如敞履,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就有他们后悔的。”
许清淮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说来他就等着那么一天,好看一场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