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绿叶上几团泥巴,整个喉咙瞬间干到发慌。
不会吧?
不会真要吃吧?
我内心完全无法接受,整个身体在这一刻恨不得掉头就跑。
刚才听到周云软糯甜美的声线,还让我对她有智力缺陷这件事产生了一丝怀疑。
结果下一秒她就立马自证,当着我的面把草吃进肚子里不说,现在还来催我吃土!
还真是傻子!
似乎是看出我的迟疑,周云又歪了歪头,戳了戳泥团,泥团被她这么一戳,圆形表面裂开一个小口。
里面竟然钻出来一只蚯蚓。
“哇,有肉哎!”周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只眼睛瞬间冒出精光。
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便一把兴奋抱住泥团,蚯蚓捏出来,仰头吃了进去。
“真好吃!”
蚯蚓在周云嘴边挣扎蠕动着,直到一整条彻底被周云吃进嘴里。
我看着周云笑盈盈的闭着眼,津津有味咀嚼的样子,内心的惊悚再也忍不住了。
“我……我妈叫我回家了,我先走了!”我杵着拐杖,像是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走。
一块钱打水漂就打水漂了,这场面看得人毛骨悚然,完全是晚上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本来我就杵拐杖的姿势就有些别扭,心急火燎之下,我差点接连摔了好几下。
那一刻,我从未如此渴望拥有一双健步如飞的健康双腿。
恨不得扔下拐杖飞奔回家,裹进被子里。
直到冲回家,我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母亲见我满头大汗的回来,习惯性投来审视的目光,“去哪儿了?”
“……和朋友玩了一下。”我尽量平稳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然而母亲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很快就发现了我那油津津的手。
她快步走过来,拽起我的手举到她面前,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下一刻,母亲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呢?想着多背几个单词,原来是跑出去偷吃零食了!”
母亲像是抓到了铁证,恶狠狠的将我的手一甩,“很喜欢吃零食是吧?腿断了都要出去吃是吧?好得很啊。看来你一定都吃饱了,那今天你就给我饿着,别吃饭!”
说完,母亲转身,直接将刚做好的饭一股脑倒进垃圾桶里。
我全程没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因为自从上次李老师造我谣那次,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说谎的隐形代价是很大的,除非是有不得不说谎的理由,或者是,说谎带来的利益远比说实话要大得多。
不然的话,就尽量少说话。
说多错多,保持沉默也是一种处理方式。
比如小金库就是很好的例子,在吴言的建议下,我用一顿毒打换来一个共享金库,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反而是值得的。
现在也是这个情况。
但凡我为自己辩解一句,母亲就会有十个新的问题抛向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说话,当个哑巴。
“又不说话是吧?全世界都欠你!我上辈子欠你,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母亲发现我一直沉默,气急败坏的将我拐杖一拖。
我没拿稳,拐杖直接被她甩在了地上。
“不说话就去给我面壁思过!我什么时候气消了你再出来!”
说完,母亲拽着我就朝卫生间里拖。
我左脚不能行走,只能咬着牙一蹦一跳,踉踉跄跄的被她推搡进了卫生间。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再次关上。
视线里的一切变得黑暗无比,但比起第一次关禁闭而言,如今的我早已习惯了。
我甚至没有哭闹,身心都只感到深深的疲惫。
我将所有重心都偏向右脚,左腿伸得笔直,如此才能减轻膝盖处的疼痛。
昏暗中,我摸到卫生间里放着一张凳子。
凳子上放着一个脸盆,看样子似乎是拿来接水的盆子。
我把盆子端下来放到地上,将凳子拉到身后,一屁股坐下。坐下瞬间,我感觉整个人紧张感都缓解了不少。
“成熟了不少嘛,比起第一次的你来说。”黑暗中,吴言的声音是如此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人总不可能一成不变。”我说着。
想起来,吴言第一次出现,好像正是在我第一次被关在卫生间里的时候。
“早知道我要饿肚子,我就应该把第二包辣条吃了。”我忿忿想着。
反正在母亲眼中,早就笃定我是一个爱偷吃零食的坏小孩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坐实她的印象,不然白吃这个亏。
“你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差一点就能取得周云信任了。”吴言问道。
听到这句话,心有余悸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开始秋后算账,“不跑难道还真把那一团泥土吃了不成?会噎死的。”
我一想起周云生嚼蚯蚓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不该听你的,赔了辣条又折钱。”我实在是心痛我的一块钱。
“这叫什么话?”吴言显然对我的吐槽很不赞同,“周云明显对你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戒备了,而且看那个样子,她早就认识你了。”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道。
“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产生警惕心吧?尤其是小孩子,显然是那个姓李的在她耳边念叨了什么,才让她看你的眼神那么怪。”
“不过现在看起来,周云应该对你印象还不错。”
吴言快速分析着,并且向我说出了下一阶段的实施计划,“下次,把你的玩具bb机带上,再多带一点钱。”
“还来?”我有些抗拒,“周云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分不清,你真的觉得她能帮我报复李老师吗?”
“相信我,一定能。”吴言坚定道。
我听着吴言无比自信的回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昏暗的空间。
突然觉得,这里好像还是个蛮不错的能让人思考的地方。
我眯起眼睛,想着那个周云和她一连串的不合常理的举动,以及吴言的那番分析,最终还是决定,再顺着吴言的计划走一下。
这次禁闭没关多久,估计母亲也知道我腿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不敢真的大动干戈,所以象征性关了两个小时就将我放出来了。
只不过,饭是没得吃了。
我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躺在床上都能听见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伴着强烈的饥饿感,我逐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