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元的神色非常古怪。
他居然看到了张庸。或者,应该说是刘黑子。
到现在,他肯定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刘黑子了。对方是复兴社特务处的人。
可怜,他们之前居然被骗的死死的。
“田老板。”张庸笑着和对方打招呼,“别来无恙。”
“我很好。你呢?”田青元勉强挤出一些笑容。
王八蛋。从自己这里掠夺了那么多钱财。
只要想起,他都心痛的要命。
那都是他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家当啊!
花费那么多年才积累起来的财富,几乎是被张庸一扫而光。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被掠夺钱财的结果,就是他没有被抓走。
否则,此时此刻的,已经在复兴社特务处的大牢里痛苦的煎熬了。
如果早点死了,反而是好事。
就怕想死也死不了。遭受对方无穷无尽的折磨。
“我很好。”
“你有事?”
“哦,我来取一点东西。”
张庸递上纸条。
田青元的内心,顿时咯噔一声。
完蛋!
好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
肯定又是哪个日谍被抓了。然后被张庸搜刮了钱财。
这个家伙真是死要钱啊!
哪怕石头里都要榨出油。
该死的王八蛋!
“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有。”
田青元悻悻的叫人去处理。
不久以后。一个银行职员就提着一个很小的箱子出来。
张庸当着田青元的面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五张银票。都是200银元面值的。好可怜。总共才1000大洋。
看来,日谍真的是日暮西山了。没有什么浮财了。经费捉襟见肘。
给田语曼的报酬,才一千大洋。
话说,一千大洋就能让田语曼冒那么大的风险,指使杨钧剑去盗取备忘录?
不对。
她没有那么傻。
一千大洋,以她的高端局,又不是赚不到。
里通外国,那是要杀头的。她又没有活腻。
里面一定还有什么玄机。
将银票收好。走人。
田青元:……
欲言又止。
唉,现在轮到他纠结了。
怎么办?
万一张庸又来威胁他……
向上级坦白?
开玩笑。北岗太郎第一个杀了他。
现在的他,和北岗太郎,都成了砧板上的肉。希望张庸没剁的那么厉害。
事实上,张庸也不准备现在剁他们两个。
之前割韭菜割的有点狠了。现在得给时间他们缓一缓。长起来以后再继续割。
出门。
上车。
“队长,现在去哪里?”
“随便转。”
“那……”
“我来开车!”
“好!”
司机让开。
张庸自己亲自开车。带着车队兜圈。
发现一个红点……
靠近。发现是一个喝醉酒的日本人。
不是这种。
继续兜圈。
又发现三个红点。
靠近。是三个招摇过市的日本浪人。
嗯,这也不是他的目标。
继续兜圈。
终于,发现一个隐藏身份的日本人。但是熟人。
谁?
李良才。盛平粮号的账房。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女子。赫然就是李云雁。还有其他几个人。
得,原来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了啊!
于是下车。
稳步过去。
李良才立刻注意到了,急忙欢迎上来,满脸堆笑,“少东家……”
“最近生意如何?”张庸问道。
“托少东家的福。还可以。”李良才回答。
“她表现如何?”张庸朝李云雁努努嘴,“还有她带来的人。”
“云雁姑娘还是不错的。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李良才回答,“可是,她一个姑娘,会不会屈才了?”
“不屈才。以后粮食的押运,就交给她负责。”
“明白!”
“给账本我看看。”
“好!”
李良才派人拿来账本。
张庸不是专业人士,只能看后面的总账。
在过去的八月份,盛平粮号一共从外地运入八千多吨粮食。这个数目还是比较大的。
按照每人每天消耗一公斤粮食计算,一个月30公斤。一吨粮食能满足30多个人一个月需要。八千多吨,就是二十多万人。数量相当可观了。
须知道,此时此刻的金陵,总人口可能也就是一百多万人。和上海是无法相比的。
不过,粮食的利润很低,一吨粮食都赚不到两个大洋。所以,还会外搭一些其他的货物。以增加利润。
对于做生意,张庸不懂。所以,也不干涉。
免得一会儿自己才接手,盛平粮号就破产了。那就悲剧。
现在有钱的日谍越来越少,想要通过简单的抓日谍来增加收入,边缘成本是越来越高了。
还是要搞点实业……
或者是搞一条路,搞走私……
呵呵,在这个时代,走私可不是什么忌讳。
事实上,想要发财,就得走私。
这也是戴老板最擅长的。复兴社有专门的人员,专门的路线,走私那些“违禁”货物,获取巨额利润。
其中,香烟、酒水、烟土之类的是大头。
这些人员,还有路线,除了戴老板和毛人凤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
戴老板也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
后来戴老板意外身亡,毛人凤之所以能够上位,也是因为他掌握着最多的资源。
两三年以后,军统成立,在各地都建立缉私队。专门打击走私。
其实就是打击别人走私。掩护自己走私。将其他人抓了,自己走私的货物就更值钱了。
风浪越大,鱼越贵。
什么?没有风浪?那就制造风浪!
时不时的掀起一阵一阵的打击走私浪潮,将竞争对手干掉。
中统头子徐恩增是怎么被搞掉的?
就是戴老板抓住了他的第二任妻子疯狂走私的证据。然后告到老蒋那里。
戴老板自己走私,会不会被中统的人抓?
当然也会。
但是,戴老板处理的好。一旦被抓,果断的丢车保帅。断腕求生。等风头过后再处理。所以安然无恙。
不过,戴老板也有翻车的时候。抓走私,抓到宋家人的头上去了。还有点飘了。居然告到委座那里。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最终就是戴老板失宠。
戴老板还是没有看清楚形势啊。你一个外人,去告宋家的状?是谁给你的勇气?
“咱们的对手是谁?”
“大发粮号。”
“他们的生意怎么样?”
“他们是走运河线的。从扬州那边运输粮食过来。”
“我们是走长江?”
“对。我们走长江,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吧……”
张庸于是就没有动歪念头。
既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他就不挑事了。
毕竟,抓日谍才是他的强项……
等等。
忽然间,有很多红点进入地图范围。
四个,八个,十几个……
急忙挥挥手。
那么多的日寇出现,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伏击自己?
立刻拔枪。
其他人也是全神戒备,严阵以待。
最后发现是好几辆黑色轿车出现。车头都挂着膏药旗。
“呸!”
原来是一群日本人。
还以为是日谍呢!正要下令全部打死。
挂着膏药旗的车,肯定是日寇领事馆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哪个……
忽然,一辆车缓缓停下。
车窗摇下来。里面有人斜眼看着张庸。
张庸好奇的低头看进去。
还以为是林小妍。结果发现不是。是一个中年日寇。
感觉好像很有身份的样子。
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通过。现在公开猎杀日本人还不行。再等两年吧。
“你,就是张庸?”
忽然间,车子里面的中年日寇缓缓说道。
张庸走上去。疑惑的看着对方。
“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矶谷廉介。”
“哦。我知道。我给你算过命了。”
“什么算命?”
“你会有光明的未来。”
“呦西……”
矶谷廉介一时间产生了错觉。以为对方是在讨好自己。
若不然,怎么会说自己有光明的未来呢?
然而,他很快又感觉不对。
这个中国人,很特别。他抓捕了非常多的日谍。
在所有的中国人当中,矶谷廉介对他的痛恨,仅仅在戴笠之后。没错。矶谷廉介更加痛恨戴笠。
他矶谷廉介的对手,是戴笠。而不是眼前这个小人物。
“我们还会见面的。”
“当然!”
张庸含笑回应。
对方在威胁自己。但是他不在乎。
他现在倒是要想个办法,将矶谷廉介送上断头台。
后来的审判,只是判处这个家伙无期徒刑。居然没有绞刑。简直是乱来。
如果是他张庸负责处理的话,根本不用判,直接打死。
还有其他的战犯也是。包括冈村宁次等人。抓到就枪决。一颗子弹的事。然后泼上黑狗血,教他永世不得翻身……
车队缓缓的远去。
张庸嘴角浮现出一丝丝冷笑。
这算是明牌了吗?
好吧。明牌了。被惦记上了。
日本人也不是蠢蛋。到现在,肯定将他摸清楚了。
幸好他没有和自己家人联系。否则,家人可能也会有麻烦。日寇禽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当然,他也是禽兽。对日谍,他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比如说……
先抓田语曼。将她背后的日寇挖出来。
她背后的日寇,肯定不是那个所谓的表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才是在最重要的。
带队返回。
路过吉祥路的时候,专门看了看。
还能发现几个隐藏的特务。但是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说明徐恩增已经走了。
不理会。
回去螺塘路,继续审问那个女人。
他要知道田语曼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那个女人拼命求饶。
“你可以猜……”张庸循循善诱。
“我,我……”
“猜错无所谓。我们有时间。可以一个一个地方的找。”
“我,我……”
女人只好尝试着猜测。
田语曼玩的是高端局。地方当然不可能太简陋。
她也不可能自己部署这样的场所。那样成本太高。所以,肯定是借用某些特殊的场所。
“千鹤舞厅……”
女人提供了第一个猜测。
于是立刻赶到千鹤舞厅。
这是一个日本人开设的娱乐场所。生意居然还不错。
出出入入的客人,除了日本人,还有大量的中国人。
甚至包括很多官员。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金陵,真是扭曲的。
或者说,整个中国都是扭曲的。
虽然很多人请缨抗日。抗日浪潮不断高涨。可是,试图讨好日本人的也不少。
“她,她,出来了!出来了……”
“抓!”
张庸果断下令。
他也没想到,田语曼会这么快出现。
难道那个什么胡厅长,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田语曼急匆匆出来,是要去赶下一场?
好家伙,连轴转的,还真是忙活。十分敬业啊!
这是人类最原始的行业啊!居然也这么内卷了?
“你们……”
“来人……”
田语曼试图呼救。结果没用。
立刻被人捆绑起来。然后塞住嘴巴。然后拖到车上。
张庸平静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确实妖艳。魅惑。风情万种。
不要说是杨钧剑这样的人承受不住。就是他,也觉得对方相当的有吸引力。
伸手。
抽走她嘴巴里的破布。
“你是谁?你敢抓我?你一定会后悔的。”田语曼很嚣张。
“我叫张庸。是复兴社特务处的。”张庸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如果要去打电话求救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你,你等着!我现在就要去打电话!”
“那就走吧!”
张庸下车。带着她进入千鹤舞厅。
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来到前台。让她自己去打电话。完全放手。
很快,田语曼就将话筒递给他,“要你接电话。”
张庸伸手将话筒拿过来,“哪位?”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田语曼?你们是要做什么?你们是犯错误……”对方在电话里面恼怒的说道,“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将人放了。然后道歉!”
“你是哪位?”张庸淡然自若的问道。
“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倒是要问问,你是谁?你好大的狗胆!敢在金陵乱来!”
“我叫张庸。是复兴社特务处的……”
“你……”
对方立刻沉默。
张庸也不说话。
给对方足够的时间考虑。
终于,对方的语气没有那么嚣张了,“田语曼犯什么事?”
“他涉嫌勾结日本人,试图刺杀夫人。”
“什么?哪位夫人?”
“当然是蒋夫人……”
“啪!”
那边立刻将电话挂了。
不对。好像是话筒摔地上了。还能听到哐啷的声响。
还能听到有人拼命的喘气。
切!
胆小的要死!
之前还嚣张的要命,转头就怂了。
不就是试图刺杀蒋夫人吗?你需要那么惊慌吗?瞧你吓的!
“我没有……”
田语曼顿时感觉不对。脸色煞白。
什么刺杀蒋夫人?
她什么时候试图刺杀蒋夫人?
你别栽赃嫁祸。
张庸将话筒放回去,微笑着说道:“还要打电话吗?尽管打。”
“你不要污蔑!”田语曼着急了,“我什么时候试图谋杀蒋夫人了?你别胡说八道!”
“田小姐,我现在不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既然找到你,自然有我的理由。现在,我只问你,你还要打电话求救吗?”
“我……”
“你随便打。找谁都行。”
“你……”
田语曼咬牙。
她自认为手段了得。从不怕事。
她一个女人,在金陵能吃得开,自然是有足够的手腕的。
和她有密切来往的达官贵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一个个都是有实权的。所以,遇事从来不怕。
问题是……
张庸盖的帽子太大了。
勾结日本人,试图刺杀蒋夫人。多大的罪名。
任凭是谁,一旦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都会立刻撇清和她田语曼的关系。甚至可能直接杀了她。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你还是多打几个电话吧,万一有救呢?”
“我……”
“你可以找何部长啊,陈部长啊,宋部长这样的大人物救你……”
“我没有谋刺蒋夫人……”
“你当然说没有。但是,你觉得夫人会相信吗?”
“我确实没有。”
“你既然敢指引杨钧剑盗取备忘录,肯定敢策划谋刺蒋夫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
“杨钧剑是杨钧剑。蒋夫人是蒋夫人。我只是让杨钧剑去盗取备忘录。但是绝对没有谋刺蒋夫人。”
“你觉得蒋夫人会相信吗?”
“我……”
田语曼咬牙。浑身剧烈颤抖。
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谁来都救不了她。因为这个罪名太重了。
谋刺蒋夫人?多大的罪名?谁敢救她?
想要活命,唯有自救。
“还有你那个表哥,他也是刺杀夫人的主谋之一吧?”
“不是。他不是!”
田语曼急忙否认。脸色煞白的可怕。
她感觉浑身冰冷。
大脑已经被冻结。
“他是日本人。已经被我们监控起来了。”
“你,你……”
“田小姐,你还是继续打电话吧?否则,这么大的罪名,你一个人承担不起的……”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们复兴社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在铁的证据面前,你怎么抵赖都是没有用的。”
“我真的真的只是让杨钧剑去盗取备忘录而已……
“盗取备忘录,只是刺杀蒋夫人的第一步。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你们还有更多的计划。”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那我将你表哥请进来对质?看看你们谁没有说实话……”
“别!”
田语曼忽然尖叫起来。
张庸就知道戏肉来了。
带着田语曼回到吴侯街282号。
这个小洋房建造的非常不错。很新。应该是定都以后才修建的。
也就是说,最多只有七八年的历史。加上保养得好,的确很适合做生意。在这样优雅的环境中,男人战斗力倍增。
审问慢慢的开始。
小洋房里面有电话。田语曼随时可以打。
“要不,打个电话试试?”
“说不定有人能救你呢?”
张庸循循善诱。
他的确是非常好奇,一个女人,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她的背后,到底隐藏有什么人呢?
只要她打电话,他就能慢慢摸索出来。比如刚才那一个。
杨智已经查到,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是经济部的一个司长。现在,他已经被张庸记录在案。
估计这位司长,今晚、明晚、后晚……可能以后都睡不着了。
试图刺杀蒋夫人?多大的罪名?和这个牵连上了,还想睡觉?
栽赃嫁祸,是他张庸的拿手好戏。
田语曼颓废的坐在床上。很绝望。
电话就在旁边,但是她不敢打。她知道有什么后果。
每一个电话,都可能让复兴社特务处的牢房增加一个人。进去的人越多,她死的越快。
“真的不想打电话?那太可惜了。”张庸表示非常同情。
“你只是一个女人。我相信主谋不是你。”他好像是狼外婆一样,苦口婆心,“只要你老实招供……”
“我说了。我只是诱惑杨钧剑去偷备忘录。没有刺杀蒋夫人。”
“你还嘴硬?要不要尝尝拔指甲……”
“我真的。我真的。真的。你就放过我吧!”
田语曼开始哭起来。
她知道拔指甲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硬生生的将所有的手指甲,还有脚趾甲都全部拔掉。用老虎钳。用钉头锤。
一个人拔不动,就多来几个人。
直到指甲被硬生生的拔掉为止。
什么?
痛?
岂能用言语形容?
“唉,你长的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真的。我全部听你的……”
“既然如此,你就写一份供词,签字画押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爱写不写!”
“我写,我写!我写!”
田语曼急忙抓住机会。拿过纸笔开始写供词。
她必须在供词里面反复说明,自己只是诱惑了杨钧剑盗取备忘录,绝对没有试图谋杀蒋夫人。
两者有本质区别。
前者,可能还有万分之一的活命机会。
后者,死亡率1000%。
作为组织高端局的女人,她当然是有文化的。很快,供词写完。
她又反反复复的修改。张庸也不催促。
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签字画押。
张庸接过来。扫了一眼。还是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真的没有试图刺杀蒋夫人?”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田语曼尖声说道。
“那好吧。这个罪状,我们栽在你的表哥身上吧。让他背这个罪名。”
“什么?”
“我直白的告诉你吧,这个罪名,必须有人背。如果不是你,就是你的表哥。你自己选一个。”
“我,我……”
田语曼顿时天人交战。冷汗直冒。
不假思索的,她就选择了出卖自己的“表哥”。他当然不是真正的表哥。
“好吧。我帮你决定吧。他叫什么?”
“袁……”
“日本名字。”
“青木纯四郎。”
“他是你的上司?”
“不是……”
“是他策划了盗取备忘录?”
“不是……”
“那他是做什么的?”
“他,他就是一个联络员。是专门来给我指令的。”
“指令?你已经加入了檀机关?还是加入其他哪个特务机关?”
“我没有加入。但是……”
“你是拿日本人的钱?还是……”
“我……”
“算了。我也不问你。你先将你的钱财全部交出来吧!”
“我……”
田语曼抬头看着张庸。
张庸十分坦然。
没错。我就是要你的钱,怎么啦?很惊讶?这不是惯常操作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
“我交出钱财,你饶我一命,对吧?”
“你想多了。”
“那我不说!”
“呵呵……”
张庸冷酷的笑了笑。
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拍了拍她的脸。
匕首很冷。
她很恐慌。
“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何必自讨苦吃?”
“你……”
“别骂了。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是恶魔。我是变态。”
“……”
田语曼被噎住。
现在的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错有多严重。
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好的解脱。然而,很遗憾,即使她想死,恐怕也死不了。
别人不会让她死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恶魔。他还想要劫掠她的全部钱财。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她不舍得给任何人。可是,此时此刻,她还有拒绝的能力吗?
她看到张庸收起匕首,却拿出一把老虎钳。还有一把锤子,一把凿子。她情不自禁的骇然。
“你要做什么?”
“如果拔完你的指甲脚甲,你还不招供的话,我只好一个一个的敲掉你的牙齿……”
“你这个变态!”
“如果你坚贞不屈,宁死不屈,下一步,就是串串烧……”
“什么串串烧?”
“就是用一根铁棍从下面穿进去,从嘴巴穿出来……”
“啊……”
田语曼剧烈呕吐。
疯了……
疯了……
眼前这个恶魔。不对。恶魔都无法形容。他根本就是疯子。他根本就不是人。
无奈,田语曼唯有交出自己的钱财。
“藏了这么多地方?”
张庸暗暗咂舌。真的是狡兔三十窟。
好吧,派人挨个将钱财起出来。同时,派人将她那个表哥抓来。
魏勇等人盯着那个日谍,接到命令,立刻动手。然后将他拖回来吴侯街282号。拖到田语曼的面前。
“你们做什么?”那个日谍还在嘴硬。还在奋力的挣扎。
张庸拿出证件,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然后收起来。拍拍他的脸。
日谍的挣扎力度终于渐渐的减弱。然后用恶毒的眼神盯着田语曼。
“你这个贱人!你出卖我!”日谍暴躁的吼叫着。
张庸也不拦阻。让他怒吼。
田语曼一言不发。
她无法辩解。
辩解也没用。
都被抓了。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她,有两个希望。第一个,是活命。第二个,死的痛快。
相对来说,她反而是更希望第二个。
最好是被一枪打死。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然而,她也清楚,张庸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在幻想着,或许,自己的美貌还有作用……
“她没有出卖你。”
“出卖你的人,是另有其人。”
张庸轻描淡写的说道。
日谍立刻转头,凶悍的盯着张庸。
张庸于是判断出,这个青木纯四郎,应该是新来的。
他们太不镇定了。
被抓以后,往往显得很狂躁。
土肥原难道没有告诉他们,应该保持沉默的吗?
“是谁?”
“是谁?”
青木纯四郎暴躁的吼叫着。
然而,迎接他的,是张庸的耻笑。毫不掩饰的。
“八嘎!”
青木越发的狂躁。
哪怕是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的束缚着,他还在努力的挣扎。
可惜没用。
张庸这么小心,怎么可能让他挣脱?
手铐加绳索。就算是俄国大力士来了都没用。想要挣脱拇指粗的绳索?做梦呢!
“别浪费力气了!”
“你还有几分钟的活命时间,安静一些吧!”
张庸在旁边慢悠悠的说道。
青木纯四郎的脸色顿时剧变。很不甘心的看着张庸。
什么意思?
几分钟的活命时间?
嘿,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抓到人以后,不是应该审问的吗?
为什么问也不问……
“你要杀我?”
“你猜对了。”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不好意思哦,青木先生,按照日内瓦国际公约的规定,间谍,是不受保护的。所以,你无法享受战俘待遇。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赶紧想好。否则,五分钟以后,你想交代都不可能了。”
“八嘎……”
“放心。我会让你死在田小姐的床上。让你做一个风流鬼。”
“你,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们会用枕头将你活活的捂死。”
“八嘎……”
“别骂。这是我对你的最大仁慈了。否则,我会让田小姐拿刀杀你。你知道,她是女人,没什么杀人的经验。可能会很紧张,可能会乱刺。她又没有什么力气,刀尖可能只能刺入几厘米,无法刺中要害。你可能要引导她一下。这样可以痛快一点。”
“你,你,你……”
“青木先生,我这样做,很仁慈了吧?”
“八嘎!你这个该死的支那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好像说错了。鬼,是我们中国人的。你们那边叫怨灵?是这样吧?我看过很多东京神怪。源氏物语这样的大部头,我也是看过的……”
“八嘎……”
“哦,糟糕。还有三分钟了。田小姐,麻烦你自己挑一把刀吧?”
“什么?”
田语曼瑟瑟发抖。
让她选刀?什么意思?让她亲手杀青木?
天……
她,她,她,怎么能行?
“不要害怕。慢慢来。一刀捅不死,那就多捅几刀。十刀捅不死,那就一百刀。一千刀。”张庸循循善诱的说道,“虽然你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只要匕首足够锋利,还是可以割开两三厘米深的伤口。这样,鲜血就会流出来。然后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我,我,我……”田语曼脸色煞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到张庸拿出了一把匕首。
长度只有巴掌长。但是非常锋利。刀刃闪烁寒光。
不要说是田语曼害怕。就是青木纯四郎也害怕。如果对方一刀捅死他,他还能承受。
可是,如果是让一个女人,又惊又怕的乱捅。又没有什么力气。乱来。那就,就……
他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快崩溃。
“你饶了我吧!”田语曼忽然哭叫着说道。
“那就让他来捅你?”张庸将匕首准备递给青木,“来,你杀了她……”
“不!”田语曼忽然尖叫起来。
然后飞快的将匕首抢过去,同时歇斯底里的叫道,“给我!给我!”
在捅人和被人捅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青木终于崩溃了。
该死的女人!
他绝对不能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太侮辱了。
“你问吧。我回答。”他耷拉着脑袋。
“我没什么好问的。”张庸摇摇头,“我一看你就是新手。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情报。”
“谁说我是新手了?”
“你是刚刚补充进来的,对吧?”
“呃……”
“之前的檀机关成员,已经被我抓的差不多了。你是来补缺的吧?”
“我不是檀机关的。”
“那就是兰机关?”
“也不是。”
“不可能吧。难道你是楠机关的?”
“是。”
青木颓然回答。
他发现,自己隐瞒确实没什么用。
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檀机关、兰机关、楠机关,在敌人那里,根本就是透明的。
“不对。”张庸自言自语。
“什么不对?”青木低头。
“影佐祯昭还在广州吗?还是回来金陵了?”
“机关长已经不在广州。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相信你。好像你这样的小人物,肯定不会知道机关长在哪里。你们说到底,就是来填坑的。”
“填坑?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被我抓了那么多,兰机关已经无法正常运作,必须将你们填补进来,才能继续运转。”
“或许是吧?”
青木既然崩溃了。也就没什么隐瞒。
事实上,后世的资料表明,大部分的日谍,一旦心理崩溃,还是非常合作的。
好吧,其他国家的间谍也是如此。
只要心理崩溃,那就是有问必答。
所以,臣服一个间谍,最厉害的手段,就是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当然,这不是容易的事。
在心理战这个方面,反而是中统比较专业。
军统都是糙人,就知道用刑。
现在的党务调查处,包括徐恩增,还有他老婆费侠,以前都是红党的。对心理战、理论战,非常有一套。
很多被中统抓到的红党,最后都叛变了。必须承认中统是有一套的。
但是对于某蒋来说,就有点打脸。
中统的人才,几乎个个都是出自红党叛徒。说明红党人才济济,哪怕是叛徒也非常厉害。这显然让某蒋不太舒服。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刺杀蒋夫人?”
“什么?”
青木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刺杀蒋夫人?从何说起?他没有听说谁要刺杀蒋夫人啊?
“刺杀蒋夫人。”
“没有。没有。”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什么价值。”
“我……”
青木刚开始有些不服。觉得自己被小觑了。后来又颓废的耷拉着脑袋。
他的确是不知道刺杀蒋夫人的事。或许是其他人在执行?楠机关有那么多人,同时有几个任务在进行,也是很正常的事。
张庸:……
完蛋。确实抓了一个废物啊。
这个废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唉。看来,想要交差,还在继续多抓几个。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继续盯着空军基地。继续诱惑里面的人。”
“杨钧剑?”
“他是前面的人策反的。”
“那你们现在策反的目标是谁?”
“这……”
“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目标。”
“高远航。”
“他好像不容易策反吧?”
“我们找到了他的前妻。一个白俄女人。她可以帮忙。”
“歌莉娅?”
“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是高远航的前妻。是我们在东北找到的。当时,她作为抗联的嫌疑分子被逮捕。后来我们发现,她居然和高远航曾经是夫妻。于是,我们将她带到了上海。”
“她在上海。不在金陵?”
“在上海。”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和高远航见面?”
“她……”
青木下意识的看了田语曼一眼。
张庸就知道,这个女人还有隐藏的秘密。刚才完全没有提到高远航和歌莉娅啊!
得,女人果然都很擅长骗人。哪怕是这个时候,她也隐瞒不说。
“我,不是,我,我还没想好……”
“割自己一刀。”
“什么?”
“你自己割自己一刀。作为惩罚。”
“我,我……”
“你如果自己不割,我就帮你割。”
“我,我……”
田语曼看张庸凶残的眼神,终于不敢多说,拿起刀,颤颤抖抖的……
张庸忽然伸手,拿起匕首,在她胳膊上就是一刀。
很仁慈了。在胳膊上动手。
“啊……”
田语曼惨叫起来。
这一刀,痛彻心扉,鲜血如注。
关键是,她还不能止血。只能任凭鲜血汩汩而出。
“我说,我说!”
“我准备派人和叶晓蓉联系,然后利用她,将高远航骗出来。然后告诉他歌莉娅的消息。”
“只要高远航还念旧,就一定会上当的。我们会将他抓住,然后利用歌莉娅威胁他。迫使他答应我们的条件。”
田语曼急忙说道。
张庸神色不动。内心却是凌乱。
手法很陈旧。但是依然有效。因为高远航的弱点,就在歌莉娅。
毕竟,歌莉娅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又是他的真爱。有点落入日寇的陷阱,他再想要挣脱出来,很难很难。
哪怕是他坚贞不屈,不肯合作,日寇也会用反间计,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比如说,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负责调查。估计高远航没有那么快出来。
所有的阴谋都是恶毒的。
被阴谋套中的人,想要挣脱,很难很难。
毕竟,梅长苏那样的神人,只存在于影视剧当中。凡人根本做不到。
只要这个计划实施,高远航就避无可避。
“这是沧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