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爱狠咬着下唇,身躯颤动着抵抗,清亮的眼里,拢着一层金戈铁马的倔强。
升腾的征服欲让血脉沸腾。
程景行觉得这样的她很美,娇弱得行将破碎,又非要与他对抗,让他恨不能下一秒就将她碾碎。
他一只手骤然附上她的脸,托起她侧颊,想要吻上去。
她立即摆头甩开,狠盯他一眼,他却笑了。
他要征服谁,从不屑用强。
“就因为赵泽是你生父,你就要离开我。”
空气像被这句话瞬间抽去。
莫爱停滞着呼吸,哑然惊异,目光在程景行淡薄的笑意上来回检视,心彻底乱了。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程景行笑意转冷,“福利中心的墙上有赵泽的名字,你真不该让我帮你揉眼睛。”
仅这么一点异样,就能察觉她刻意隐瞒的痕迹。
莫爱顿生恐惧,程景行也许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五年前的真相。
她一直知道他有运筹帷幄,杀伐狠厉的一面,但他从未在她身上用过,而这次她真的激怒了他,她不确定了。
“你……都知道了?”
她缩身,往香案远端挪,想要远离他。
他缓步抵开她的双膝,压身过去,按住她手臂的手抽回来,落在她胸前衣扣上,漫不经心地解。
“我猜猜,你是怎么想的。”
程景行的声线充满磁性,不急不慢的语调,配合他手中动作,有种孟浪的诱惑力。
“首先,你会对自己是赵泽的女儿,感到很羞耻。”
莫爱瞳孔缩紧,像是被人仰面剖开,身体麻痹着无法反抗。
“然后,你会觉得……哦,不,赵泽会让你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会让我与梁家产生嫌隙,给我带来麻烦。”
衣扣已经解到第三颗。
程景行手指轻挑,莫爱胸口雪亮肌肤呈现眼前,心跳的起伏,清晰可见。
他稍一靠近,那起伏便加剧。
“最后,你还会有一个顾忌。”
程景行俯下身,吻住一团雪,“万一我发现了你的身世,我对你的态度变了,不是你所预想、所期待的,你会崩溃,会觉得我们拥有过的一切都毁了。”
他的吻随着言语,断断续续向她脖颈攀爬。
酥麻感胀满整个身体,她的意识已溃不成军。
他全部猜对了,她此刻在他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他起身,看着躺在香案上的莫爱。
她眼眶已盈满了泪,全身泛着旖旎的红,如一只破了翅膀的蝶,震动着说:
“你都知道,你都知道,还来逼问我!”
程景行清寂的眼里,蕴着沉痛。
他解开自己身上黑色睡衣的领口,道:
“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无关紧要的人你都上了心,最重要的事放你面前,你就是视而不见。你的聪明都是用来折磨我的吗?”
他手指拉起睡衣衫底,黑色绸面下露出坚实腹肌。
一团黑衣随意丢落在地,精瘦流畅的肌肉线条被暖光勾勒出型。
“你……要做什么?”
莫爱慌张地看着眼前男人,他眼底迸发的欲念异常澎湃。
程景行俯身将她从香案上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抛去床垫上。
她软柔地跌落下来,身上披衫已褪到小臂,裙衫散乱。
她勉力撑起自己,侧身看床边正在撕包装盒的程景行。
连包方型小片被他“哗啦”倒出,一扬手丢到枕边,边沿锯齿剐蹭到莫爱手背。
这意思已太明显。
程景行跪膝上床,压倒摇摇欲坠的莫爱。
黑青乌发撒落白色床单,皎白的肌肤被夜色侵染,犹如凝脂,一双杏眼溢着泪珠,要坠不坠,含在眼角。
“景行……”
她发出猎物的哀求,腿膝微屈着,膝头抵在程景行腰腹。
程景行抬手扒开她膝头,倾身下压,以手肘撑床,贴近她脸庞,身体早已剑拔弩张。
他看她润泽的双眼,还是稳住性情,道:
“想拒绝就趁现在。”
已是片甲不剩,她还能拒绝他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冷静地等待她咬钩,将她一网打尽。
连同她不堪的自耻与寡信,他都剖开与她看。
他目光胶着,燃着欲。
她不敢揣测他此时想要她的用意,只能借即将消散的理智,娓娓问一句:
“做了又能怎样?”
程景行如伺机的狼,俯身欺近她,男性力量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他说:“要不要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你说了你的态度,现在,轮到我来告诉你,我的意思。”
莫爱闭上眼,房间灯光明亮,她身体每一寸的羞怯和抖动都在他眼前展露无遗。
“你关灯。”
“不,我要看着你。”
他要看她的理智逐渐涣散,看她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他咬着她的唇轻轻释放压力,牙关渐开,找到她口中香泽,吻得愈渐深重,伴着哼声喘息。
程景行是个极致的男人,爱与欲对应着他性格的正反两面。
他的爱有多柔,此刻置于她身上的欲就有多厉。
又因他们的对话实在令他不甚愉快,掐住她腰的手有些失了轻重,令她如一枝临风的琼枝,颤动着抖落她的芬芳。
灼热烧到心肺,莫爱手指反扣着床单,织物被指尖紧紧揪起,膝弯虚虚搭在他小臂,他寡恩得连这点支撑都不愿意给。
抽手,压她更深。
脚尖轻点床面,她忽而感受到内心奔涌出的一股热浪。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紧咬不放的齿在牙关打颤。
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肩,指尖深入他背上的皮肉,拉出一道红痕。
他似乎笑了一下,她不确定,只感到被他钳得更紧。
他的唇贴在她耳朵上,说:
“乖,出声,我想听。”
无所适从的念头在脑中叫嚣着,她松开牙关,如了他的愿。
娇柔呻吟,带出颤动的尾音,将她推向未知领域。
那阵热浪即刻迅猛滚过她全身,焚毁她所有念头。
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想不了,只能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见她迷乱听话,程景行越发停不下来。
不知到了多深的夜,莫爱感到自己被抱进了浴室。
温热水柱淋在她背脊,她清醒了些。
手掌撑在湿滑墙面,程景行捋开她披背的长发。
她惊醒,转身将背贴在墙面,躲着他的目光说:“别看。”
水流勾勒出两人的轮廓,程景行抹了把脸上的水,单手横撑墙面,不太温柔地道:“转身。”
莫爱眼皮被水帘打得睁不开,一点一点缓慢转身。
他的吻顺着水流细密地落在疤痕的增生处。
她未曾细看过这些粉红的皮肉是什么形状。
她想象它们是狰狞的,可怖的,是从她身体里长出的荆棘。
他的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它们,它们好像重新被定义了形状,如绿叶,如花卉。
她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的身体。
他触碰过的地方是被打开的地图,让她渐渐看清自己的轮廓。
他的吻最终落在她肩胛的某一处。
她知道那里,是她蝴蝶断翅的胎记。
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还是水,她觉得已经不再重要。
水雾将交叠的身影拢住,扶墙的手几度滑落。
她干脆反手搂住程景行颈背,侧头与他长吻,支离破碎地说:
“景行……抱紧……抱紧我……”
程景行放开她的唇,牙齿咬在她颈窝里。
在她耳畔说:“还离得了我?”
——
朝阳将夜露蒸发,空气中满是云雨后的涟漪气息。
莫爱侧卧在床一侧,微睁着眼,目无焦点地望着直棂窗。
她身上的睡裙是程景行帮她穿上的,肩带落下半边,她没去管,半边肩膀在厚密的黑发中露了个尖。
程景行从衣帽间出来,穿了一身白色家居服,熨烫平整,白净利落,鬓间挂了点水,是刚剃须留下的。
他整个人清爽温和,与昨晚的放浪强势毫不相关。
唯有他眉宇凝住的霜,是从夜里带来的,不曾融开。
他从书桌上拿起烟和打火机,在床的另一边坐下,背对着莫爱。
轻滑火石,点一支烟含在唇间。
他从没在房间抽过烟,因为她不喜欢。
“你说的没错。”
烟夹在指尖,他吁出一团烟雾。
“你要是铁了心不想跟我在一起,我的确也不能逼你。”
莫爱的手陷进了白色床单里,握紧。
“赵泽说的话,你别信,他有他的目的,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出发点绝对不是为你考虑。”
他重新含住烟,深吸后放下。
“我很生气,不是气你又想一声不吭就走,是气你从来不相信我。五年前,现在,你都在替我做决定。因为你怕信我,怕我会为了家里,为了公司不要你。”
莫爱闭上眼,任由他的话语在心上扎出细小伤痕。
“你太小看我了,莫爱,我没有负过你,你的不信任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而是你太看轻你自己。”
烟被他捻灭在烟缸中,他站起身,回头看她侧卧的背影。
“我什么态度,昨晚已经告诉你了。你情我愿才是爱情,我不会逼你,永远不会。”
他利落地将视线收回。
“你等会飞海城,现在该吃饭了,我在花厅等你。”
他转身走出房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莫爱于沉静中起身,回望他离开的方向。
特有的烟草味侵入鼻腔,她哭不出来。
这一床凌乱,像极了她心里的断壁残垣。
她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她没有强大到能与他的爱看齐。
她下床,双腿差点脱力,堪堪扶住床沿,挪去浴室洗漱。
镜中人一身深浅不一的吻痕,是他留在她身上的证据。
换上来时的黑色大衣,她在沙发上坐下。
日光一点点爬过一个又一个的棂条。
她环视房间,昨晚打翻的香炉,摔在地板上的名片和银行卡,落在脚下的黑色睡衣,无一不在控诉她再一次摔碎了最珍贵的东西。
后知后觉,原来她根本不懂怎么爱他。
他说花厅吃饭,是要许她一世相伴的日常,她辜负不起。
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如五年前一样,离开了房间。
程景行在花厅发呆,桌上碗筷两副并排,丝毫未动,他时不时回神,望向门厅。
没多时,望来了彦叔,疾步跑来。
“景少爷,莫小姐走了。”
还是一片真心付东流,到底是在她身上栽了第二次。
程景行沉默着敛眸,拿起筷子,欲夹菜,又不前,心里郁着一口气,筷子悬于半空。
彦叔瞧他不对劲,轻问:
“要不,我去给你逮……劝回来。”
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杯盘也跟着一跳。
程景行清俊的眼中,透着冷寂的光。
“能劝得回来,她就不会走!”
“那……就让她走?”
“她这么有主意,我还能怎样!”
程景行冷凝着怒意,赫然起身,气势惊人。
彦叔忙护住桌上的砗磲摆件,那东西砸起来,特别顺手。
他以为程景行要走,没曾想他定定站着没动。
半晌才见他大叹一口气,道:
“派车送她去机场。”
“好、好嘞。”
彦叔放开砗磲,去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