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朦胧中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他觉得那人一定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要不他怎么感觉这只手都要麻木到失去知觉了呢。
他动了动手指,走开啦!
谁知那人不仅没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他只觉得这手被千万只针在扎一样,要废了。
“师兄?!”
“师兄!师兄你醒了吗?!”
黎初慢慢悠悠睁开眼,一旁的人激动地摇晃了一下他的手。
“嘶~”黎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兄…你哪儿痛?”
黎初缓缓偏头,便看到一个从没见到过的施栩。
那人无时无刻保持着的整洁干净的衣衫,此时脏的不成样子,衣领处本应洁白无尘的里衣还留着暗红的血迹,想必是那时打斗时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换下。
脸上也憔悴不堪,胡茬冒头,眼里血丝通红,溢满泪水,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落下似的。
“你为何…搞成这样?”
黎初感觉说话还很费力。
“师兄,你伤口…痛不痛?”
“还好。”
“师兄,你终于醒了。”施栩眼里的泪终是落了下来,他将嘴唇印上黎初的手,整个人微微颤抖,心里极度后怕。
“虐力值:+3。当前虐力值:25。”
“多…多少?!”
“初初,是25。”
“这!怎么来的?!”
“就是你中箭昏迷后,慢慢涨起来的。”
黎初震惊了,他默默观察施栩,这小子的感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昏迷了…很久?”黎初对施栩开口。
“整三日了。”
“原来…如此。”
“师兄,师兄,师兄…”施栩翻来覆去咬着这两个字,将里面暗藏已久的秘密全都揭开出来。
“师兄,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
“师兄,可好?”施栩望着他,眼含希冀。
“你…是我师弟……”
“师兄先不用回答,先养好伤。”施栩又反悔打断他。
顿了顿接着说:“等养好伤,师兄再答应我。”
“……”
施栩又问:“师兄可想喝水?”
“想喝。”
施栩急忙去桌子上倒杯水,却顾及他的伤不敢扶起他。
黎初看出他的心思,开口道:“无事,扶点头…就好。”
施栩一手绕到颈后,将他的后脑轻轻抬起,将水递到他唇边。
黎初慢慢喝了几口,有些苍白的唇上沾上水渍。
等他喝完,施栩也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喝下,颇有些口干舌燥。
回到床边,施栩又抓起他的手,牵着不放。
黎初看着那人,想起前一世,祁漾也总是爱扣着他的手。
“你的手,伤口…去上点药。”
他的手还是几日前瓷片扎伤的,一看伤口就崩开已久,竟也没清理上药。
“无碍的师兄。”
施栩亲亲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恋恋不舍地放下。
他取过旁边放着的手帕,浸了水拧干,将黎初手上沾的污渍轻轻地擦拭干净,再小心放至身侧,便站起身。
“师兄,我去叫师叔,你先歇息。”
然后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不久,一群人就围住了他的床。
“师弟,你怎么样?”盛林担忧道。
“二师兄,你还痛吗!呜呜呜,该死的刺客!呜呜呜…”施宁宁哽咽落泪。
“阿川,你还好吗!”徐芷已经泪流满面。
“公子,你终于醒了!”白及松口气喊道。
“……”盛子岚咬着唇默默流泪。
黎初对此只能勉力回了一个微笑。
施齐誉忍无可忍,“都安静!!人都醒了,还没怎么样呢,一个个哭丧着脸,都出去!!”
“可是……”
“师叔……”
“出去吧祖宗们,你们在这围着有什么用!只会徒增负担!”施齐誉头疼不已。
“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师叔医治了,也影响师弟休息。”盛林开口劝解道。
“好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阿川,你好生休息。”
施齐誉不耐烦地挥挥手,慢走不送。
一旁默不作声的施栩静静地注视着黎初,过了片刻也离开了。
“你们这群年轻人,真是!太吵!”施齐誉感慨不已,“如何?可还哪里难受?”
伤口的痛感还可以忍耐,只不过,身体无比的疲惫,黎初想这样说,却没有什么开口的力气。
于是他简单道:“还行。”
“还好箭锋走偏,未伤及心脏,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嗯。”
“你切莫高兴太早,这些日子,要好好在床上静养,伤药每日一换,遣人帮你,就让那个,那个谁,施栩,给你换,这可是为了救他才伤的……”
“……”
“然后就是喝药,也是每日一服,我跟白及交代了,他会上心。”
“有劳师叔。”
“你这次受伤,真是让自己的身体雪上加霜,施栩说你是为救他而伤,我竟不知,你缘何有这么大的勇气和善意?”
“毕竟…是师弟,何况我也……”
黎初还未说完已没了力气。
施齐誉点点头,明白了他后面的话,“你小子,这段时间确实变得不太一样了,只是这一伤,将你好不容易养出的精气神,又打回了原形,哎!”
“我那还有最后两株天山雪参,也拿给你补了,好小子,我多年攒下的那么多宝贝,都用在你身上了。”
如此说着,施齐誉神色不虞地摇摇头,竟是如此也救不活他。
“给师叔…添麻烦了。”
施齐誉一哂,“还会说场面话了!”
“当年因你父亲之由,将你接了回来,但这么多年,已经将你作亲侄儿看了,勿有愧疚,勿多见外。”
“师叔……”
黎初眼泛泪花,就要感动哭了。
他想起原剧情,即便有对自己这样尽心尽力的师叔,原主却仍然心怀怨恨,后期对世间所有都满怀恶意,更是一言不合便与师叔吵得不可开交,想必也是深深伤了师叔的心。
“哈哈!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小子!”
施齐誉笑得开怀。
“罢了!你且先歇着,饿不饿?等着!我一会儿让人送上来,你好生躺着!”
施齐誉自说自话,说完便往外去了。
黎初吸了一下鼻子,熬不过身体的疲倦,闭上眼沉沉睡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施栩,先是打水将自己的手用皂角搓了数十遍,差点褪去一层皮才停下,过后又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物。
他坐在案前,铺纸研墨,须臾后便开始执笔落字,若是旁边有人,必定会讶异于男人下笔的力度,细细看去,又会惊心发现男人眼里翻涌着滔天的肆意杀气。
施栩将纸张捻好,卷进一个细小的竹筒里,走到窗边吹了一声口哨。
那黑色鸽子体型偏大,却速度极快,施栩将信笺固定在鸽腿上,信鸽便窜了出去,一晃就没入夜色里,无影无踪。
窗边的施栩眼里血光一闪,李祥,我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