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暗。
公主府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
五公主在皇陵待了大半日,精神丝毫没有萎靡,昂着头下了马车。
“五公主,请”
曹成的一张老脸笑成菊花,抬手示意她入内。
五公主面露不耐,这个老奴才,今天盯她一天还不够,“怎么还不走?”
曹成笑着道,
“圣上吩咐老奴,要亲眼看着公主回府”
“哼”
五公主撇撇嘴,“父皇母后哪里舍得关我那么久,无非是想在气头上吓吓我罢了”
曹成跟在她后面,意有所指,
“圣上吩咐老奴,一定要看着公主回府,足见圣上的决心了。”
“笑话”
五公主扭头怒目而视,“你个阉人,敢对本公主如何!”
“老奴虽是阉人,但是身后站着圣上,这骨头就不软了,这身子也不残缺了。
该办的事,那是一定要办好的。”
他在门口处止住脚步,依然是满面的笑容,“五公主,请吧”
两个宫侍推开大门,五公主带着侍女施施然走入。
她突然脚步一顿。
院中是一片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几个男女侍从埋着头跪在边上。
那是谁……
她脚步踉跄着上前,最后更是一下子腿软跌倒,只能手脚并用,急切的爬过去。
是……是谁……
她颤抖揭开一个。
“啊!”
她尖利的惨叫像是信号似的,早已关死的大门外,曹成捧着圣旨,
“无德幕僚,教唆公主行为不端,论罪当诛……”
五公主痛哭颤抖着揭开那一张张白布。
“圣上圣训道,五公主身属皇家,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五公主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早已没了力气去看第二行。
是了,崔琢非常讲究的给她摆的整整齐齐,很有对称的美感。
“……身为公主,既当得起国民食邑,就该为天下表率孝道,若公主仍不懂反省自身,日后死的,就不只是这些幕僚了。”
石板的地面水亮亮的,是费了半天功夫才将血迹清洗干净的。
五公主无力的瘫倒,鼻尖好像仍能闻到一点血腥气,
“孩儿,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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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滚出”
“侯爷息怒”
田掌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是我”
他端着酒打开门走进,小越侯再次沉默。
田掌柜放下酒,又仔细的关好门,才犹豫着开口,
“侯爷为何如此生气?”
“……崔琢进言圣上,赐死了五公主府的面首,面首!”
他终于装不住脸上的镇定,痛心疾首,“那个宣氏浪荡女,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田掌柜根本插不进嘴,只能看着小越侯气的打转,手嘴并用,
“全天下人人皆知,五公主豢养面首,简直就是把我们越氏的脸面全给丢尽了!”
眼看这长吁短叹就要进化成痛哭流涕,田掌柜在这间隙赶紧道,
“侯爷息怒,是幕僚,并非面首,也不像侯爷说的……”
“闭嘴吧!那分明就是宣”
小越侯一顿,压低声音,“那分明就是宣氏给五公主遮丑的说辞!这你都信?”
田掌柜讪讪低头。
“一个小女娘,不在家好好学学怎么相夫教子,非要招门客,养面首,她居心何在!”
小越侯越想越气,“你说!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她难道还想推翻太子,自己上位不成!”
田掌柜顺着他道,“五公主,也是气太子太不争气了”
小越侯冷哼一声,“如果只是不争气倒也罢了,就怕真的登基后,那可是祸国殃民”
田掌柜眼珠一转,“听说,三皇子,品行端正,刚正不阿,就连圣上也夸赞他不已”
“哎呦”
小越侯脸色又愁苦起来,“别提我那个外甥,那就是个傻子!
文修君铸币一事,他非要把三公主给扯出来,他说只帮公理不帮人情,你说他傻不傻!”
田掌柜起身端着酒上前,“正因如此,这三皇子才是真命天子,这天下为君者,多是刚正不邪之人。
越侯,来日,定有好消息。”
他低着头,等了半晌才被接过手中的酒盏。
小越侯看着微微摇晃的酒液,意味不明道,
“只要有太子这块绊脚石,我这辈子,休想在听到任何绊脚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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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吹凉勺中的汤药,给宣后送到嘴边。
宣后被五公主的事情一刺激,又病倒在床榻,此时正素衣散发,面色苍白。
“儿臣早说过,五妹行事荒唐,定会惹下大祸,看看,竟将母后气成这般”
崔琢侧目而视,心中无语,你上这故意戳人心眼子来了。
这事和崔琢关系深,虽然于情于理都不能算她有错,但是她还是老实闭嘴,降低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没想到你不开口,自有人出来搞事。
宣后和太子的神情俱是一僵,太子妃毫无所觉,继续道,
“太子殿下昨夜在大营,也是心疼的一宿未眠,幸亏阿麟劝父皇,把五妹那些幕僚处置了”
等等,冲我来的?
“母后都不知道外面传闻有多难听,儿臣都不忍相告!”
太子妃说着不忍相告,又按耐不住似的开口,
“听闻那些幕僚,面容俊秀,体格健壮,甚得五公主宠爱”
崔琢带人砍的,倒还有印象。
体格一般,长得能入眼,至于宠不宠爱,她也不知道了。
“动不动笙歌夜宴,行猎游玩,那些家教严厉的世家贵阀都不让自家女娘进五公主府……”
“你与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太子终于打断她,“母后,你莫要放在心上,五妹兴许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劝劝就好了”
宣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抬手止住木勺。
太子也只能无奈放下碗,太子妃又替他不平一样道,
“太子殿下为母后考虑,不愿意母后知晓,可儿臣以为,不下重责,不见奇效,溺爱无益”
“储妃”
崔琢忍不住,“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不像来探病的,像来添堵的”
宣后和太子就是那么个性子,崔琢要干什么事就干了,但是在他们面前还是会稍微收敛点,哄两句,大家都能和睦。
哪像太子妃似的,有用的事是一点不干,扎心拱火给人搞不愉快你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