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淼一家铆足了劲儿干活,双泉村的村民在他们的感染下,也干劲十足,愣是把先前落下的生产任务给追上了。
林绪德和陈超英两个天天都挂着笑脸。
地里,林小淼和妇女们将做种的冬洋芋按照芽眼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切面沾点草木灰后放在撮箕里放着。
男人们则将田里挖出一垄一垄的窝子。
等男人们将窝子都整出来之后,女人们便将洋芋块丢进窝子里。
一个窝子里放一块,然后将前几天烧好的火灰,抓一捧扔进窝子里,再把土回填,这叫封窝。
整个村子里除了苞谷地,部分好的水田空着,其他的田和地都要种洋芋。
洋芋、红薯和少量的水稻是双泉村村民的主粮。
林小淼种完一块地之后就准备去下一块地。
王二全出现在地头。
村民们一看又是公安,都歇下来看着。
林小淼知道,应该是上面下的批示了。
起身走到地头,王二全小声地对林小淼说道:“小林同志,上面已经批复了,雷哥让我告诉你们最好尽快去一趟卫生院。”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同志。”
“不客气,那我就回去了啊。”
送走王二全,林小淼立即带着林建国向林绪德请了假。
王二全的话,她听明白了。
她先是去山上找了一下,利用木系异能催生了两三斤香菇和一些冬菇、平菇装在背篓里,然后才带着林建国去公社的卫生院抽血。
林小淼从卫生院出来,把抽了血的管子交给雷正宇的时候,雷正宇冲她笑笑。
是个聪明的孩子,于是他好意提醒:
“你爷奶这个事,我听上面的意思,证据不足,所以……你回去以后,要小心些,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来公社找我。”
就这罪名,起码也应该关他个三年五载的吧,没想到竟然因为证据不足要放回来,这还真是在林小淼的意料之外。
本来想着过两天去市里登报断亲,现在看来,必须马上行动。
林小淼思索了一下,告诉雷正宇,自己家人打算登报的事情,雷正宇便给他们开了去市里的介绍信。
拿到介绍信,林小淼再次向雷正宇道了谢,便带林建国坐小客车去市里。
公社到市里的客车一天两趟,他们运气好,赶上了最后一趟。
林建国开始坐上车的时候,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睛里带着一丝丝的怀念。
林小淼以为他是第一次坐车,只是略带笑意地看了自己爹一眼便挪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都在自己的背篓上面。
背篓里的蘑菇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市里的供销社肯定能给上价格。
到了市里,林小淼一路问到报社,拿出介绍信并说明了来意,报社的工作人员也见怪不怪,收了一块五角钱后,给安排了一个小版面。
“爹,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一趟供销社,把背篓里的东西卖了。”
好不容易问到了供销社的位置,还要坐公交车才能到。
林小淼背着背篓和林建国挤上了公交车。
“买票了啊,买票了啊!”售票员手里拿着厚厚的车票,大嗓门的叫喊。
林小淼递过去三角钱,买了两个人的票,然后拉住背篓和林建国站在售票员的座位旁边。
售票员见背篓里有东西,又叫她补了一张货票。
“哎呀,挤死了,坐公交车还带什么背篓。”
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袄子,梳着麻花辫的女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出声。
“就是,本来就挤,一个背篓都能站两个人了。”
她身边另外一个穿着蓝色袄子,烫着短发的女孩子附和道。
这两个人就是没事吃饱撑的,还好她刚才补了一张货票,对于两个人的言语,她并不放在心上,随便对方怎么说,她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的背篓。
两女孩子见对方满身的补丁,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又低着头,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反而更加嚣张起来。
“啧啧,你看她,身上的衣服补丁都没位置了,还出门呢。”
“嘻嘻,我要是穿这样出门,我还不如吊死算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整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伟人说过,劳动人民最光荣,你们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劳动人民,一看就是反革命份子,我这就去革会举报你们。”
林小淼双手扶着背篓,眼皮子都没抬,她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看热闹的人听到她要去革会告状,都把头埋地低低的。
两个女生压根没想到林小淼竟然会反驳她们,而且那么大声,甚至对方说要去革会告状,顿时脸上就吓得失去了血色。
“你、你胡说什么?”碎花袄子的女生结巴着,脸上的嘲讽消失,换成了尴尬和惊慌。
“我们……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蓝袄子女孩赶紧解释道。
“对,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也用不着当真吧。”碎花袄抓紧了蓝袄子的胳膊,满脸都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林小淼最讨厌这种小白花的女人,她冷冷地扫视她们,然后嘴唇一弯,“开玩笑,好啊,我也开一个,你们两个长得比癞蛤蟆还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长得丑,两个女孩子气急,可又不敢上前和林小淼理论,只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两个女孩子满脸通红,她用两个人刚才的口吻问道:“那,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应该也不会当真的,对吧?”
扑哧,车上有人忍不住,埋着头笑起来。
这笑声,令两个女孩子更加无地自容。
好在,公交车到站了,车门一开,两个女孩子逃也似地下了车。
“我不就是开个玩笑,那个泥腿子竟然还想去革会告我,下次再让我碰见她,我一定要她好看。”
乔清清站在公交站牌边上,握着拳头,一副骄横的模样。
“那个女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你看她穿成那样,肯定是穷得要命的。你和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别气了。”高兰英一边劝解,一边关心地问道:“对了,我听我爸说,你过完年就要去下乡了?”
“嗯,我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我去下乡。”
提到要下乡,乔清清揪着自己的麻花辫,一脸的不情愿。
她爸爸是教育局的,明明知道下乡是个苦事,竟然还让自己下乡。还好她在家里闹了一段时间,她爸爸才想了办法,把她下放到附近的农村。
“那你爸有说,去哪里下乡吗?”
高兰英急忙问道。
“说是不远,倒是你,你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乔清清回过神来,顺嘴问了一句。
“嗨,我家就是普通职工家庭,还能去哪里,组织安排去哪里就去哪里呗,我只是舍不得你,要和你分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唉——”
高兰英脸上带着伤感,看着乔清清的眼神充满遗憾。
“行了,我回去问问我爸,看他能不能把你和我安排在一起。”
乔清清想到,高兰英一直是自己的跟班,要是能和高兰英下放到一起,那自己下乡的日子不就好过许多。
“真的吗?谢谢你,清清,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了。”
乔清清这么说,高兰英眼睛都亮了。
她也很害怕下乡,她亲妈死的早,后妈进门后,面上对她不错,可是政策下来,要求家里有两个子女以上的至少有一个必须下乡,后妈就让她下乡了,自己那个继兄就留在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