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那娇媚的声音,恰似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悠悠地拖着尾儿,婉转得仿若能勾人心魄,光是听着,便能叫人心里痒得直发颤。
一张芙蓉面此刻正对着窗边那玄衣男子,眼眸中满是款款深情,仿若世间所有的情愫都凝在了这一望之中,柔声道:“爷,您看什么呢?”
月仙莲步轻移,身姿袅袅,每一步都摇曳出万种风情,缓缓走来靠近那玄衣男子。
秋水般澄澈的美眸轻轻一扫远处,入目之处,唯有那竹影葱葱,绿意摇曳,似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月仙。” 男子本是神色悠然,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听得这一声呼唤,那俊颜忽然一沉,仿若晴日里瞬间乌云密布,方才嘴角的笑意也如泡沫般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月仙小巧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月仙对上自己深邃的眼眸。
那目光仿若寒潭,冷冽刺骨,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说道:“你该知分寸。”
“月仙逾矩了,月仙知错了。”月仙只觉那下巴被捏得生疼,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恰似受惊的小鹿急急道。
她心中大骇,往昔在楼里的种种见闻瞬间涌上心头。
在那烟花之地,别看那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哄着姐儿们时,言辞是如何的甜言蜜语,如何任由姐儿们撒娇拿乔,肆意宠溺。
可要是哪个不长眼色的姐儿们真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些个公子哥可绝非善茬。
前一刻还能搂着你亲昵地喊着 “亲亲”“爱爱” 的,那温情脉脉仿若能将人融化,后一刻便能翻脸无情,将你像弃物一般踢倒在地。
楼里曾流传着一位花魁娘子的故事。
那可是一夜值千金的主儿,多少达官贵人、有钱的主儿挤破了头,只求能一亲芳泽。
这花魁娘子整日被人捧着爱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下,多少也长了些脾性,时不时便耍耍小性子。
寻常老爷们只当她这般使小性儿是调调情,增添几分情趣,并不当一回事,可凡事总有个万一。
那次花魁娘子在陪酒时,许是被宠得太过,一时使小性子说错了话,偏巧惹到的那位爷,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练家子。
那爷二话不说,一巴掌挥过去,力道之大,硬生生断了几颗花魁娘子的贝齿。
虽说事后赔了数目不小的钱财,可花魁娘子自此一笑就漏风,那曾经颠倒众生的绝美笑颜有了瑕疵,再也做不成花魁了,只能沦落成楼里普通花娘。
鸨母训规矩时,将这事儿翻来覆去说了一遍又一遍,姐妹们无不胆战心惊,都牢牢记着,时刻警醒自己莫要步了后尘。
进府之前,月仙听伺候过金侯爷的姐妹说这金侯爷是个性情乖张的。
那时她还心存侥幸,将信将疑,只当是旁人夸大其词。
待初见他那神仙般的外貌时,一颗心便已是倾心一半,如同飞蛾扑火般,被那皮相吸引,将那传言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后得他一段时日温柔软语相待,在那软玉温香的宠溺里,便渐渐滋生出一种能拿捏住这位爷的错觉。
没曾想今日见他这般冷厉模样,那些被抛却的传言瞬间纷纷入心入脑,她哪还敢有半分骄纵,忙不迭地认错知罚,只求能平息侯爷怒火。
金侯爷瞧着月仙那副楚楚可怜、诚惶诚恐的模样,神色稍缓,松开了月仙的下巴,手臂一伸,便搂了她转到里屋。
里屋中,早已备好的乐师奏响丝竹,美人朱唇轻启,唱起婉转小曲,侯爷坐在榻上,闭眼沉醉在这声色之中。
待夜色渐深,侯爷便直接歇于蓬莱阁,一夜无话,唯有窗外竹影,依旧在月色下沙沙摇曳。
待月仙第二日悠悠转醒,慵懒地伸了个腰,惺忪睡眼环顾这锦帐绣衾的床铺,却见侯爷早已没了踪影。
她那粉嫩的唇瓣微微撅起,似有几分娇嗔与失落,旋即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扬声唤道:“来人呐。”
声音软糯,却透着主子的威严。
“姑娘醒了,可要洗漱?”丫头们闻声鱼贯而入,屈膝行礼恭声道。
月仙却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摆了摆手,径直问道:“我且问你们,林子那边住着的,与我有怨的林氏,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丫头们对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嗫嚅着将打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道出。
月仙听罢,柳眉微蹙,美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暗道这林氏,都被打发到那偏远之地了,还像个甩不掉的麻烦,念念不忘地作妖。
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细腻肌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日扭打时的惊险场景,心有余悸之余,更是怒火中烧。
她深知,自己身为以色侍人的女子,这一张脸可是比性命还金贵,那险些破相的经历,如同噩梦般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哼,她倒是小瞧了我,以为躲在那犄角旮旯,就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月仙咬着银牙,喃喃自语,眸中的狠厉愈发浓烈。
“我可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定要想个周全的法子,出了这口恶气,彻底除了这姓林的才好,省得日后再生事端,坏了我的好事。”
言罢,她起身踱步于屋内,裙摆轻摇,似在思量着一场精心谋划的棋局,如何落子,方能将林氏逼入绝境,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