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景拖着吃完饭的钟越州一路紧赶慢赶,冥冥中他改了决定,来到了这家离他最远的花坊。
他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花坊门侧停着的车上,透过还没来得及全部关闭的窗户,能清楚看到熟悉的轮廓——
他不知道的是,他只要再早到五分钟,就能正好碰上他现在最想找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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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花坊好大啊。”
一进门,钟越州就真情实感地感叹起来:“比之前的几家都要大很多,种类看起来也远比它们丰富。”
早有员工站到他们身边,大概是看他们不是本地人,便用蹩脚的英文问他们:“两位想看看什么花?”
江时景的目光从大片的三色堇上收回,回答道:“我的妻子快要过生日了,她喜欢蔷薇花。我想购买几种不同颜色的蔷薇。”
员工有些惊讶:“蔷薇?那可真是太少见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领着江时景走到了最深处,大片的蔷薇花香馥郁、争奇斗艳,钟越州都有些失神,嘟哝着还挺好看。江时景则是停下脚步,似是在沉吟:“都可以挑吗?”
“啊除了黑色蔷薇已经被订走了——不过您妻子的生日也不需要这种花,其他种类您都可以随意挑选。”
江时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还有黑色的蔷薇?”
“是啊,刚刚在你们来之前,有一对很年轻的情侣把所有种类的蔷薇都买了一圈,包括黑色的那种,黑色蔷薇本来就不多,所以被他们都挑走了,因为数目太多所以才暂存在这里。”
这店员还是个话痨。
江时景似乎对刚刚话里的“很年轻的情侣”很感兴趣,因此追问道:“我刚刚搬来槟屿没多久,从来没有见过与我的妻子一样喜欢蔷薇花的人。他们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下次会有缘遇到。”
店员很好说话:“长得都很好看,不过女性和您一样,都是白肤黑发,像是东方人。”
大概是印象过于深刻,店员补充道:“年龄看起来也和您差不多呢,男性和您一样,看起来非常爱他的妻子。”
钟越州剧烈咳嗽起来,瓮声瓮气地找补“不好意思花粉有些过敏”,接着又是剧烈的咳嗽。
听听,这都是什么事!
江时景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只是在闲聊:“那真是太有缘了,他们也经常来买花吗?”
店员摇头:“不经常,这是他们第一次来。不过男性可是我们花坊的大顾客,他经常请他的助理来买蔷薇。”
“好的,谢谢。”
江时景敲了敲栏杆,像一名真正的顾客:“我订一份粉色的蔷薇。”
店员满脸堆笑:“好的,那您留一下地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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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后,钟越州喝了一大口可乐,问他:“能确定吧?”
卖蔷薇的花坊虽然不多,却不是没有,整个槟屿也有三四家花坊都会卖不同种的蔷薇,但选择经常去同一家,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花坊里有他的人;另一种,花坊离他最近。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算一个突破,至少不用像前几天一样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了。
“陆慈安一定会带她出来散心,只是这个时间点不太好找。但是既然是散心,只去个花坊的话,未免也太无聊了。”
马克笔流畅地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江时景扔下笔,凝视着他刚刚画出的地方——
槟屿最负盛名的胜地,风景如画的典范。
金钻瀑布。
这个地方,离那家花坊只有不到五公里。
安静的呼吸声中,他缓缓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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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浔来槟屿的次数谈不上多,对当地的景点也说不上了解,基本是Amon领着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反正她既没有交通工具,也完全不认识路。
但是她很喜欢金钻瀑布,这个景点以在阳光下飞溅的水珠熠熠生辉恍若黄金而闻名,很多游客会站在瀑布下合影,风景如画得让她想起小时候家附近奔腾的怒沧江。
Amon带她去到山顶,居高临下俯视着顺流而下的瀑布,但其实从这个角度,已经远没有在底下仰望能看到的黄金色,只有茫茫的白渊。
她出神地凝视着,似乎在想什么,又像只是在发呆。
“在想什么?”Amon对她脑子里的想法可太好奇了。
他问了两遍殷浔才回过神,对上他有些怀疑的视线时,她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我还没问你,宋影淳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Amon从来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花心思,他做的比这件还出格的事多了去了,早就把这号人忘得一干二净:“谁?”
殷浔深深吸了口气:“她跳楼了,死之前她经常出入夜色,在她名下查到巨额的赌债——可别告诉我和你没关系。”
Amon这才有些想起来:“滦大的那个?”
他的语气毫不在意:“这种人用得着费心思么?放心,调查结果只会是她自己鬼迷心窍染上了赌瘾,和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Amon耸了耸肩,“她一见到戴其琛就立刻没了脑子,这能怪得了谁?”
这件事根本没花戴其琛什么精力,他只需要露个脸展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宋影淳就立刻贴上去了,再说两句“愿意一起玩一局吗”,后者就彻底沦陷了,后面他基本都没怎么出场。
殷浔把视线从下方收回,没再说话。
她就知道,和他根本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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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别墅后,殷浔的精力又放到了浇花上。
这是她现在最热衷做的事,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毫不在意。
邬熠沛有意识地在她面前透露南苏找她快找疯了的消息,但是她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就继续专注地浇花。
好像真的无所谓一样。
戴其琛也来过这里,打量过后问许逾远:“她现在是顾小姐么?”
明明顾辞和殷浔都是她,但是好像只有顾辞,才能安心地永远在泥泞里,殷浔只会一直挣扎着,迟早会离开他们。
所以p.I.A的每个人见到她,都会问:“现在的(殷浔)是顾小姐么?”
如果顾辞在的话,至少boss发疯的频率会低一点。
殷浔从阳光房里走出来,慢慢地抬头,凝视着窗外。
外面是大片莽莽榛榛的森林。
冥冥中有种预感,她知道,她要等的人,就快来了。
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