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暑假,校园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了,大都提着行李箱行色匆匆,只剩几个期末还没考完的班级还留在校园内,连食堂都歇业了,只留下一两个窗口供餐。
殷浔转了一圈,在确定没什么好吃的之后,她果断拉着江时景出了校门。
路上江时景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在跟导师那边确认细节,他挂断之后低头看旁边的姑娘,歉意地说:“殷殷,你先去好吗?我可能要迟四十分钟左右。”
他当然注意到女朋友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正准备和导师商量的时候,殷浔开口了:“行,那我先去,到时候定位发你。”
她甚至已经善解人意地松开手,只是一双青黑色的眼睛里楚楚可怜地似乎就要落泪:“我没关系的。”
江时景的手指蜷缩成拳,放在唇边象征性咳嗽了两声,耳尖又有些红。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喑哑:“我和导师说一下。”
一边说着,他已经在编辑短信了。但是还没等他编辑完,手机已经被殷浔一把抢走了,她垂眸看他已经打好的文字,伸手又把那行字删了,语气轻快:“逗你的,真的没事,你去吧。”
她把手机扔回江时景怀里,笑容明媚:“但是你要快一点噢,不要让我等太久。”
得到江时景的保证后,她笑得更开,站在梧桐树下目送江时景的背影从目光所及处消失,等彻底看不到后,转身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面色因为情绪的起伏染上红润。她捋了捋有些散落的发丝,百无聊赖地搜了附近几家评分还不错的餐厅,一番挑挑拣拣之后选了一家火锅店,大概看了几眼路线之后她就关了手机,慢吞吞地往目的地走。
四周的商铺因为学生的走空人流量也稀少了很多,甚至很多店面已经关门,贴上了九月再开门的告示,即便是饭点,偌大的综合体也顿时冷清了不少,来来往往人烟稀疏。
热浪一股脑席卷而来,她的脚步快了一点,心里算着再走几步拐个弯到地下商业街,能吹到空调之后再慢慢在商场内部找到那家店,拐角越来越近,她的脚步也更快,就在她快要到的时候,旁边冒出一道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脖子上挂着比拇指还粗的劣质金链,裸露在外的皮肤包括那颗光头上都布满刺青纹身,嘴里还叼了根烟,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混混模样的青年笑眯眯地拦在她面前:“美女走这么快,准备去哪啊?”
殷浔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准备从旁绕道。
在旁边混混的嗤笑声中,从暗处走出了更多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地痞无赖,不紧不慢地拦在她面前,步步紧逼,直到把她完全包裹在人堆里。
浓重的烟味弥散,殷浔皱眉,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嫌恶:“有事?”
她脸上有厌恶,有鄙弃,有不耐烦,却唯独没有害怕,也不知是被保护得太好,还是单纯到无知。为首的混混笑了一下,吐掉嘴里的烟:“美女一个人?陪我们这么多人玩玩呗。”
越是看起来高傲的人,就越能让他这种在泥泞里的人有毁灭的欲望,因此在收到照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单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来到滦大附近,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目标能独自外出的机会。
轮奸猥亵,拍下裸照,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尤其对象还是这么一个美女的时候。光头目光下流,想伸手摸眼前人的脸。
殷浔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她脚步有些不稳,险些跌落身后同伙的怀里,引起一阵哄笑,笑得轻佻又放肆。
“靠身体这么软吗?”
“这女的果然够味儿,长得真他妈够可以。”
“扒光了肯定更够味儿”
几个不堪入耳的字眼传到殷浔的耳朵里,她已经大概能猜到这伙人出现是想干什么了,但是她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来的,因此她顿了一会儿,眉眼弯弯,笑了一下,声音清甜又绵软:“我从来不认识几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是怎么……”
她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想措辞,光头已经打断了:“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他笑得无耻又下流,“能搞到滦大校花,老子这运气果然不一般!”
面前姑娘“哦”了一声,笑语盈盈:“原来对我这么了解啊。”
从头到尾,她可没说自己的是滦川大学的,对方这伙人既然知道她是滦大的学生,还特意挑了一个她独自在外的时间,很难不说是有备而来。
尤其是……她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在监控死角的范围里,四周无人经过,天色也接近漆黑,确实是个绝好的机会。
她接着开口:“对方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周围又是哄笑一片:“你是滦大最出名的美女啊,今天可真是赚大了啊!”
还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光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在滦大与她有过过节,能用这种手段对付她的,殷浔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惊讶了一下对方连街头混混都能搜罗过来,果然是人脉甚广,请这么多人对她一个,恨她应该恨得很深吧。
想到对方可能正在坐立不安地等着结果传过去的样子,殷浔就忍不住笑出声。
光头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害怕,甚至为什么还会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旁边小弟推了推他催道:“光哥我们快点啊,要是突然来人……”
已经有人忍不住了,伸出手就要把垂涎到现在的美人搂过来狠狠蹂躏一番。真真是个美人,又香又软,是他们平日里绝对不会接触到的女人。伸手的混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他可实在是太期待看到她马上就要露出的最脆弱的一面了,这么想着时,他的手猝然停在离殷浔几寸处,还没等其他同伴反应过来,高壮的男人已经猝然倒下。
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甚至临死,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浔也在笑,甚至好心情地重新整理了一遍发丝,她指尖纤长白皙,在夜色里异样魅人。
周围寂静了几秒,不知道谁先蹲下来推了推死去的那个人,没反应之后又颤抖着探了鼻息:“他死了。”
“鬼……有鬼!她是鬼!”有胆小的已经想逃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瞬间的工夫同伴就死了?本来团团围住殷浔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他们是混混,是地痞,平日里会依靠血腥暴力来达成任何他们想要达成的事,但是怎么会有这种人?她比他们更杀人不眨眼吗?可是他们明明都没有看到她出手啊!她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手上也没有凶器,脸上还带着无辜的笑意,青黑色的眼睛正凝视着他们。
就像是某种恶鬼在盯着他们一样。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
光头暴怒了,一个弱不拉几的娘们而已,怕什么在?
“刚子是心脏病突然犯了!”他信口开河地扯谎,然而没有人信他,有人的眼睛直了,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光哥!刚子的脖子……”
地上躺着的高壮男人戴着金链,有黑糊糊的东西似乎在一滴滴的垂落,金链的光似乎被吞噬了一般,铁锈味徐徐弥散开。曾经因为故意杀人蹲了十年牢的光头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子确实是被杀了!
而且是在他们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瞬间!
杀他的人是谁?
从体内生出的寒凉骤然包裹住他,不远处的白裙姑娘对上他的视线,款款露出一个微笑,分明还是那样的美,只是在他眼里再也不是单纯无害,而是狰狞如恶鬼!
他咽了口唾沫,眼睁睁看着面前姑娘拿出了手机,却没有勇气像对待之前的女孩一样一把夺过碾碎,而是只敢看着她当着他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是声音却是惊慌失措害怕至极,甚至带上了几可乱真的哭腔:“救救我!好多人想要强暴我!救命啊!”
说了地址挂断电话后,她认真点了点头:“你们挑选的地方真是不错啊,月黑风高,监控死角,没有行人——”
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
“而我,是人尽皆知的,完美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