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语冰将握着折扇指向闽墨幽的手放下,拍在桌上,顺势拍桌起身,留给闽墨幽一个清冷的侧影,斜眼睨之,
看着闽墨幽像她先前喂他吃饭一样乐此不疲地喂自己手下吃饭,时不时还调笑几句,氛围十分融洽和谐........
心中莫名地感觉不平衡——明明自己都尝试融入未婚妻的角色去跟他相处,履行未婚妻的职责,企图真的能在联姻之前跟他培养出感情......
那他闽墨幽到底有没有一点当我语冰未婚夫的样子?!
这不公平!!
语冰的胸中莫名燃起一阵无名之火,
“我就不留在这耽误你跟你的手下们培养感情了,身为家主,我还有家族事务需要处理。”
闽墨幽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上投喂的动作不停,
“行,你去吧。”
“虽然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不需要向我汇报。”
语冰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汇报?这家伙脸这么大啊?还以为我跟他汇报呢?
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是在表态,是在赌气他都看不出来吗?
让他把对属下那么亲近的态度收一收就这么难吗?
无可救药!
语冰没有再说话,迈步朝房间深处的书房里走去,把门关上,但很礼貌地没有大力摔门。
这应该就是氏族风范吧?
..........
房间中,语冰一人得以独处,整个人身体倒是放松下来了,坐在书桌前,手撑着脑袋,看向自己那一条信息也没有的小灵瞳........
没什么朋友,自然没什么问候;
直系亲属要么死了,要么离家出走,要么不知所踪;
其它亲戚、长辈为了牢牢把握自己的利益,将她这个所谓的“家主”当作盗贼般敌视;
手下的人阳奉阴违,她一不在勿离区,交代下去做的事情连个影儿都没有,要求跟她汇报的情况也是毫无动静........
笑死了,哪有什么事务需要她处理?
哪里有什么事务轮得到她处理?
离了勿离区,语冰又再次感受到了,她对家族及语氏附属产业的掌控力度到底有多低。
果然,全语氏上下,果然都把她当作一个笑话吧.........?
为什么语冰刚刚会莫名觉得恼火?
其实是因为她刚刚仿佛在闽墨幽身上感受到了,这几年来每日在语氏都能感受到的那种——无视感。
她感觉闽墨幽刚刚的行为,与家族里掌权的各位族老或者语氏产业中各个负责人对她的态度并无二致——是一种蔑视了她身份的,对她的所行所言视而不见的一种不尊重的行为。
她在语氏顶着“家主”的名头,却连随便一个外附产业的部门负责人都敢无视她的指令,对她的要求百般推脱。
她在闽墨幽面前顶着的是“未婚妻”的名头,虽然是联姻,甚至很可能是语幽洺、语氏拉下脸皮求着联姻,但她强烈的自尊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身为“未婚夫”的闽墨幽摆在了与她自己同等的地位上。
那她身为“未婚妻”,让自己的“未婚夫”改变一下对异性属下的关系,不要过多亲近,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他为什么不接受?明明自己讲得很有道理,也是事实!
他凭什么不接受?他就是没把我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
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尊重!
语冰无法否认,如果闽墨幽真的能够成为她心仪的另一半,她再顺势借着联姻嫁给他,再理所当然地使用他身后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夙愿........
这绝对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之一。
至于:争权夺势拳打语幽洺,反抗联姻脚踢闽墨幽.......
上位正式家主,完全掌控语家,整个语氏上下无所不从.....
凭借自己与语氏的势力成功得知当年的真相,并且解决父亲和兄长的问题......
在抵抗闽氏被打脸所施加压力的同时,将家族从危难之际挽救,清扫家族内外所有敌人......
最后再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去相处,去恋爱,去嫁娶.......
这些无疑是最完美的结果,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好、那么便宜的事儿?
且不说她有没有能力斗过语幽洺——把他熬死了都还要继续跟他儿子斗,也就是语冰的叔父。
而现在,语冰的叔父也同样是语氏家族的几大掌权者之一,若是再继承了语幽洺的权势,只怕又是一个位于语氏话语权之巅的男人,甚至比之语幽洺更甚!
叔父得语幽洺真传,又远比语幽洺年轻的多,正值壮年........对付一个壮年的语幽洺,语冰是想都不敢想。
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直接打败语幽洺,然后将他手上的权柄夺来,以此为基业,一举走进语氏的权力核心,再缓慢蚕食语氏上下大大小小的权力........
但就算她斗过了语幽洺,语氏的其它族老哪个不比她强大?凭什么坐视她接收语幽洺的“遗产”?她最终又能争到几分?
语幽洺能成为语氏最强大的话事人、掌权者,不是因为语氏其它嫡系或者旁支的族老多么弱小、愚笨,而是因为语幽洺太强了。
emmmm二爷爷语幽筌除外,语幽筌是真一点争权夺利的心思没有,一心投在书画之道上,除了在语氏之外有个书画大家的名声,在语氏内部是真一点权势都没有。
可唯独这位老人家最念亲情,也是唯一站队语冰的族老。
一想到争权夺势,语冰的又不禁开始推演与畅想起来:
要是她完全夺得了语幽洺的所有资本、权势、产业,她这个家主就算是名副其实了,
但担任上家主的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倾尽所有资源去寻找父亲和兄长,去了解当年的真相,去解决当年让她这一脉衰败所出的问题——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这么做。
可是家族内部争权夺势的内斗永远不会少,语氏因不知名原因现在外强中干,外部又群狼环伺,等着语氏暴露弱点就群攻而起之,将语氏彻底分食,啃噬殆尽......
而且要是自己拒绝了与闽墨幽联姻,一定会遭到邻区闽氏的敌视与压力,自己身为家主,也是当事人,必然是由语冰自己去直面——她真的扛得下来吗?
一跃成为实权家主,她最基本的就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需要解决——她语冰真的有这份能力?真的有这份精力?
再最后,语冰才考虑到自身幸福的问题——这无疑被她放在了事业之后,可就算她能解决上述的所有问题,又需要多少时间?
她还有时间吗?
她还有时间去体验所谓的恋爱与爱情吗?
她又该沦为何等年老色衰的姿态?
到时候想要与她结为良缘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还是冲着自己到时候手上掌握的钱、权、势?
到时候的自己,还能跟年轻帅气的男人般配吗?
到时候选择另一半的余地,真的会比现在更多吗?
......
一声声叹息在书房里响起,越发频繁,越发深沉,也越发无力.......
语冰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想了很多......很多......
................
闽墨幽真的傻吗?
他是真的没有听出语冰是在赌气吗?
倒也不至于。
但语冰的性子太直了,说的话也太直了——这当着他和他属下的面,说出让他疏远自己最忠心的属下,还意义不明地说一句“人心难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离间呢!
闽墨幽被语冰这样指指点点,心里也有怨气——他想跟语冰说,她们都是绝对忠心、不会背叛、可以交托性命与信任的属下.......
但他要怎么跟语冰说?语冰又如何能信?
只要她还认为夜莺她们有一丝丝背叛的可能,她就会坚信她自己的论断是对的。
此题短时间内无解,只能靠时间去磨合,用时间去让语冰相信和接纳。
至少闽墨幽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何况语冰对他的心意尚且未知,但自己的属下却是实实在在的为自己累死累活、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了完成他布置的任务身处于危险之中........
这让他闽墨幽如何忍心不为自己的属下们站台撑腰?如何忍心听从语冰的一面之词就疏远她们?
就算她们是系统虚构出来的奖励,可闽墨幽眼前所见的她们就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她们也有自己的性格、感情、思维、思想、逻辑与情绪,自己要是那样伤害她们,她们该多伤心啊?
闽墨幽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就算知道她们不会背叛也做不到!
闽墨幽甩了甩头,将这些不愉快的想法甩掉,企图继续进行他的投喂游戏。
筷子伸了过去,却被杜鹃手足无措地挡了一下,她亮闪闪的大眼睛里充斥着分明的情绪,犹豫、不解、委屈、愧疚........
“主人.....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杜鹃的心思就写在脸上,低下头去——她的心思就跟她的长相一样清纯,从她如此青春的面孔看来,只怕是年纪不大。
“嗐......没有的事......”
又见白鸽“啪!”的一下果断跪下叩首,并且把杜鹃也拉着跪下,用悲痛与后悔的语气高声呼道:
“属下暨越,惹主母生气了!给主人您添麻烦了!请主人责罚!”
“请主人切勿要迁就主母!主母所言句句皆是拳拳赤诚之心!皆是为主人着想!请主人依主母之言!整顿属下等不当举止!调整与属下等亲疏距离,以正主人威严圣神不可侵犯!”
声音虽然很悲哀,满嘴听起来都是悔改之意,但声音却异常的洪亮——大概就是关在书房的隔音厚重木门背后的语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那种。
“你......”
闽墨幽被白鸽这一出搞得也是非常的懵逼,被拉着跪下的杜鹃和闽墨幽面面相觑,
杜鹃:啊.....?原来我这么罪恶吗?
那咱啥也不会,要不就......?跟一个?
下一秒,杜鹃也老老实实地给闽墨幽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高声呼喊:“请主人责罚!”
闽墨幽人都麻了——这又是整哪一出啊?
就要俯下身去将白鸽和杜鹃扶起来,
“我没有要责罚你们,不关你们的事,怎么还逼着我.....”
杜鹃一扶就起,白鸽却不然,闽墨幽伸手扶去,白鸽叩拜的姿态不变,却是悄悄抬起头,对着闽墨幽俏皮地眨眨眼,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
哦~~~~
好贴心的属下啊!
她真的太会了!
这让人如何不爱?
闽墨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咧开,手指一点一点地指着惺惺作态的白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见到闽墨幽意会,闽墨幽再一次伸手扶她时,白鸽也就非常自然地被扶起来了。
一把将白鸽与杜鹃齐齐拥入怀中,给了她们一个紧紧的拥抱,闽墨幽在她们耳边小声说:
“辛苦你们......也委屈你们了。”
“我给你们放半天假,好好去休息休息,明天再帮我去‘照看’瞳。”
“记住了,不要再踏入龙潮阁里,也多躲着蜃那个女人一点,无论如何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遇见危险要毫不犹豫地回来。”
“还是那句话,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
“听清楚了吗?”
白鸽和杜鹃也小声答应着:“听清楚了,主人。”
“那就好。”
闽墨幽最后再感受了一番她们柔软娇躯的温度,深深地回味了一番她们身上各具风情的气息,随后就果断地将她们放开,后退了几步,拿起桌上的筷子,重重把手往桌子上一拍!
“砰!”
眼角微微翘起,饱含笑意,下半张脸倒是严肃异常,用非常大声的声音,十分不满的语气,高声呵斥:
“哼!”
“不识好歹!”
“她语冰还没嫁进我闽家呢,你倒是开始吃里扒外了?!”
“到底她是你的主人,还是我是你的主人?!”
“既然你们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就去找夜莺领罚吧。”
“滚!都给我滚!”
“以后就算你们死外边了,也别想再靠近我一步!”
杜鹃和白鸽哭丧着一张脸,非常委屈但非常大声地呼应道:
“请主人息怒!主母所言句句在理,请主人听主母一言吧!”
“属下告退!望主人三思!”
随后,白鸽拉着杜鹃悲戚戚泫然欲泣,依依不舍转身离去。
其实全程几乎是白鸽在喊,杜鹃跟着喊——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咋主人两副面孔嘞?
她也是真的委屈,但之后白鸽会给她解释一切。
........